王熙凤趁热打铁,顺着杆子往上爬:“既如此,姑母不如在家住几日。一来呢,和老太太多亲香亲香,毕竟多年不见了,总有许多体己话要讲。二来呢,也叫我们和林妹妹多说说话,难为姑母怎么养得,这样的钟灵毓秀,又通透灵慧,我心里爱的不行呢。”
贾敏闻言想了想,方道:“我心里也想呢,只是这刚回京,家里还有一大堆事情要做。且我们一去十多年,还有我家老爷的亲朋故旧,少不得要一一去拜访了,如此算下来,实在是清闲不得。”
贾史氏也想女儿,可听了贾敏的话又觉得不无道理,便叹气道:“罢了,罢了,都是一家主母了,哪里有这个闲暇。只是你回去倒是使得,把玉姐儿和栋哥儿留下几天,陪我老婆子说几日话。”
“等到你府里忙完了,或是要去宴客的时候,再打发人来接。左右离得也不远,马车半个时辰就能来回了。”
贾敏和林如海无法,只得应了贾史氏的话,留下黛玉姐弟不提。
待到吃罢饭,又闲话了半日,眼看着太阳西斜了,林如海和贾敏放起身告辞家去了。
至于林黛玉和林栋两个,则是在贾家小住。
黛玉住了丹霞院,栋哥儿一人,贾史氏不放心,便安排了和茂哥儿同住一个院子,方便贾琏和王熙凤看顾。
林黛玉在贾家这几日,倒是其乐融融,一来贾史氏等长辈对她照拂有加,二来还有迎春等三姊妹陪同读书取乐,可在她看来,贾家最妙的却是白先生夫妻二人。
因着贾兰和贾茂年纪小,每日的功课其实只有一个半时辰,其他的时间,不是读书便是练字。故此白先生的任务十分轻松,贾琏见了后,便和他商议,等到闲暇时候,请他也教导教导自家的几个姑娘。
白先生已经五十许岁的人了,比贾赦还大了些,迎春三个又还小,另有许多丫鬟嬷嬷守着,倒是不虞男女大防之事。
因着贾家对白先生夫妻十分上心,不但答应了的燕窝灵芝人参等珍贵药材用之不尽,还特意延请了宫内的太医看诊,白太太的病情明显好转了许多。故此两夫妻一商量,便应下了此事,每日下午,会为迎春三姊妹讲课一个时辰。
林黛玉进了贾家第三日,白先生和他夫人便回来了,她们的课程继续,林黛玉便一同去旁听了几日。
在她看来,这两夫妻实实是一对妙人儿。
白先生夫妻两人自年少结缔之时,便携手游历大江南北,后来甚至还乘着海船出了海,见识了许多奇景轶事。对着贾兰和贾茂等人,还不好多讲,恐移了他们读书的心思,可迎春几个女孩子却不同。
她们几个不需要科举出仕,恰好相反,她们常年身处闺阁后宅之中,最应该学习的便是眼界见识。白先生和他的夫人,给几人授课的内容,便是大干国各地的风土人情。
那些名山大川,历史遗迹,在二人口中娓娓道来,仿佛一卷卷画册一般,令人目眩神迷。
林黛玉第一次听的时候,便听住了。
她在扬州城时,虽然贾敏和林如海并不拘束她看书学习,可毕竟纸上得来终觉浅,哪里有当事人亲身经历来的奇妙精彩。
待到一节课终了,林黛玉低头半日不语,怔楞的随着三春出了书房。
惜春见了她这样,忍不住扯了扯她的衣袖:“林姐姐?林姐姐?回神了!”
林黛玉猛地醒过神来,脸颊羞红道:“是我失礼了。”
探春闻言笑了笑,回道:“这有什么,我们几个第一次来上课的时候,也实在是大吃一惊,只觉得自己是井底之蛙,看到的都是方寸天空。听了白先生和白夫人的课,才知道外头的广袤世界,不是我等身处内宅,只靠着几本书便能知晓的。”
说罢,探春叹了口气:“我们闺阁女子,几时能和白先生和白太太一般,也可以肆意畅游于天地之间呢?”
听了这话,四人都沉默起来,恹恹的各自回房不提。
待到晚间,众人在贾史氏处用饭,虽然面上依旧带笑,却总觉得情绪有些低落。贾史氏心中纳罕,还以为是几人有了矛盾,只不好当场发问,只得提前散了场,找了几人的贴身丫鬟询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