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满身尘土与血迹走在烧成废墟的塞西尔土地上,耳边是凄厉的风声,脚下是尸体铺就的路。灰烬飘落在空中,像一场没有尽头的雪,落满了她的肩头。她捡起第一个孩子时,她正缩在死人堆里,怀中抱着一根烧到断裂的木棍,怯生生地看着她。她说:“姐姐,我冷。”
艾莉莎将染血的外袍脱下来披在他身上,牵着她走出废墟,又带上了第二个、第叁个……直到几十个孩子跟在她身后。他们的眼中有同样的绝望和恐惧,却对她生出一种盲目的信任。
她带他们穿过焦土和血泊,躲避追兵和死亡。那些年,那些漫长的流亡岁月,为了保护他们,不惜自己受伤也从未停下脚步。
后来,在躲无可躲的境地中,她用匕首在孩子们的肩膀上刻下匕首的纹样,说:“你们将在黑暗中为彼此守望,为塞西尔的亡灵举起复仇之刃。”她为这些孩子取了名字,把他们教导成有纪律的杀手,为他们注入共同的信仰:复仇。那一刻,几十双眼睛看向她,像灰烬中重新点燃的火苗。
“塞西尔灭亡的那一日,便是夜刃诞生的时刻。”
那片树叶带来的触感让她莫名感到安心。她闭上眼,脑海中浮现那些熟悉的脸庞,已经长大的孩子们,如今已经成为她手中最锋利的刃,他们行事隐秘,从不留下痕迹。每一次自杀式行动,都是为了向这个腐朽的王国割开更深的伤口。
“还要多久,”她低声自语,“我还要等多久。”牺牲已经足够多了,她也已经等不及了。
思绪被打断,她听见门外传来轻微的脚步声。艾莉莎迅速将树叶藏回袖中,神色恢复了平静。房门被轻轻推开,卡洛斯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他的眼神带着温柔的情意,语气却透着一丝调侃:“看来,你昨晚睡得不太好?”
艾莉莎微微一笑:“我有点认床,不太习惯。”
卡洛斯走近了些,弯下腰,与她目光交汇。他的声音低沉却饱含意味:“也许你该习惯,因为这不仅是我的寝宫,或许某一天,会是你的。”
“那是未来的事,殿下。”
卡洛斯逗了她一下,就换了件衣服去了书房。目送他离开,艾莉莎站起身环顾四周,寝宫内的每一处细节都被装饰得无可挑剔,却也掩藏着王室的无形枷锁。虽然没有一个仆人出现在视线里,但艾莉莎知道,每一寸土地、每一面墙壁都可能藏着监视她的眼睛。
她看向窗外的假山石阵。阳光在假山一侧的花丛中投下一道不易察觉的阴影,一个小巧的黑色物件隐约可见。艾莉莎的目光在那里停顿了一下,随即若无其事地继续走向窗前。她推开窗扇,手指却灵巧地绕过窗台边缘,迅速而隐秘地将那物件收入掌心,一块黑曜石制成的小牌,上面刻着极其微小的凹槽,形成了一串复杂的加密纹路。
艾莉莎将它藏入袖中,然后轻轻合上窗扇,转身回到房间深处。
她走向王储的衣帽间,将自己埋在一堆皮草里,手伸进袖子里轻轻转动齿轮,凹槽间的光影在墙上开始流动,形成了一个微小的密文投影:
“卡洛斯将于明夜召开内廷密会,确认对维罗尼卡的下一步动作,奥托已叛变,维罗尼卡调动的圣里亚蒂骑兵将在日后到达。”
艾莉莎的瞳孔微微一缩,片刻后恢复平静。
她捞起睡裙,快速将小牌塞进下体内,随即拿起一件洁白的长袍披上站在镜前调整自己的穿戴。镜中,她的神色平静,但眼底的绿却透着摄人心魄的冷。
“看来,原计划得稍作调整了。”她喃喃低语,语气像是在讨论天气。
艾莉莎推开寝宫的大门。门外侍立的侍从们纷纷低头行礼,她的动作优雅,以最快的速度回到了自己的房间,掏出小牌扔到水盆里,等那黑色完全融化在水中,她将水倒在公共浴室的下水口后才舒了一口气。
她心中迅速拟定了接下来的安排:首先需要找机会进一步探查密会的细节;其次将奥拓的事透露给维罗尼卡;最后在夜刃的下一步计划开始前,她必须给自己找一个新的助力。
窗外阳光明媚,但她的眼神却深沉得仿佛吞噬了所有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