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虚子也是这样认为的。
他说:「施主,风雪越来越大啦,我要赶在山祈寺桃花凋落前回去了。」
山祈寺好春光,满庙花粉浓,见之忘俗。
我看着他的光头落了几片雪花,有些滑稽,一时间忘了礼数,伸出手替他掸去,残留了些许水渍,作了掌心间的一阵冷意。
「小师傅,你的头冷不冷呀?」
他安静时,眼角总挥之不去的妖冶淡了许多,他认真的想了想,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道:「冷的,不冷的,习惯了便不冷,不过突然有人问起来,就冷了。」
我塞了包话梅给他,冰冷的手指触碰到他同样冰冷的掌,很快就缩了回来。
「小师傅,路上化不到缘就吃一口解解馋,万莫要饿死在路上了。」
他失声笑了笑,也塞了个东西给我,才缩回的手又碰到了他如润玉的手掌。定睛一看,一串佛珠赫然出现在我腕上,散发着淡淡的木檀香。
「施主,风大,早些回去吧。」
他的目光在我枣红色大氅停滞了会,我顺着视线象征性的拢了拢。
那儿沾了些许雪,他伸手替我掸去,就如同我为他拂去雪一般,不过他的动作轻柔,仿佛触摸的是易碎的瓷器,小心翼翼,而后又替我紧了紧衣。
「施主,小僧算了算,你我二人日后还是有缘再见的。」
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我仿佛看到了他眼底有挣扎的神色,大抵是这佛子一般的人物不经意间流露出些许凡人的情绪,觉着虚幻。
我望着他遥遥离去的背影,一身玄色僧袍佛莲纹样在灰蒙蒙的天里只窥得依约,我同他道别,只有长盛十四年汴安的飞雪。
汴安红衣送玄衣,白皑皑的雪很快将离人的步履覆盖,天地归于一线的苍茫。
长盛十四年,汴安天大寒,恰逢时疫,死伤流亡无数,值此灾年,恐有易子相食之患,然本朝太傅治理有方,终平此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