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九月廿五未时落的葬。”
“你去了吗?”
姜沉鱼淡然一笑,摇了摇头。让她为姬婴挑选陪葬品,已是昭尹的法外施恩。真正的入殓下葬,她一个皇妃,是没有立场,也没有理由去的。
而且,不知道为什么,自那夜她从姬府归来,在曦禾面前失仪而泣,而曦禾亲吻了她之后,面对姬婴之死,她就好像变得不再那么难以忍受和痛苦。
佛家总说要悟要悟,姜沉鱼想,自己也许就是在那一刻,悟了。
领悟到这个人终究是从自己的生命里逝去了,再也不会归来;
领悟到这个人其实从来就没有属于自己过;
领悟到人生原来就是一场不停地抛弃与纳新的过程。她与姬婴的缘分已经终结了,却与其他更多的、原本以为不会有交集的人,产生了新的缘分……
就好比她与曦禾。
当年她奉旨进宫为曦禾弹琴时,几曾想过,有一天自己会成为这个女子的依靠——唯一的依靠?
而眼前的这个小薛采,又何尝不是呢?
若薛家没有出事,这位眼高于顶的小神童又怎会与自己成了几乎可以无话不谈的好友?
一想到这点,姜沉鱼唇角的笑意就变深了,令她的五官棱角看上去异常柔和温暖。
薛采看在眼中,忽然有那么一瞬的迷离,为了摆脱这种异样的情绪,他皱了皱眉头,一本正经道:“我有话要对你说。”
“我在听呀。”
“严肃点。”
姜沉鱼见他一副人小鬼大的样子,忍不住扑哧一笑。
果然,薛采的眉头皱得越发深了,然后,低声说了一句话。
这一句话后,姜沉鱼的笑容立刻消失了,一颗心,像沉入水中的墨汁,**漾着、散溢着,幽幽地沉了下去。
薛采说的是——
“我在姬家,没有找到钱。”
这句话很严重。
令她目前所掌握到的信息全部变成了一场虚无。
因此,姜沉鱼懵了好一会儿才能重新整理思绪,颤抖着反问:“什么?”
薛采环顾了下四周:他们站的乃是凤栖湖的正东方,为了便于观赏风景的缘故,这一带的岸边并没有栽树,而是修筑了半人高的栏杆。另一头,就是设宴所在的大殿。也就是说,此地十分空旷,没有可以隐藏的地方,无论从哪边来了人,都可以第一时间看到。
因此,考虑到不可能有第三人偷听到他们的谈话后,薛采才开口继续说了下去:“我之所以回来得这么晚,是因为江都事毕后,我沿途拜访了姬家的各个分家,并让朱龙彻查了他们每一个人。最后证实,姬家的子孙虽然良莠不齐,但整体而言,都有两个特点。一,手无实权;二,身无余财。”
“怎么可能!”姜沉鱼发出一声惊呼,“据前翰林八智统计所得,图璧一年,九卿罢免七卿,新臣皆薛、姬二族所出……”
“薛氏已亡。”薛采在说这话时,素白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姬家的三卿也都在图璧三年期满告老了。”
“图璧二年,都尉将军更替,晋级者三十七人,全是淇奥侯门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