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后便像是她记忆中,两家人都有了往来。她跟在小时候自己后面,倒是知道了许多前世不知道的事。比方说这时候梁知舟的生母去世没多久,镇国公便像是完全变了一个人般执意将杨氏当做正室,并且开始对梁知舟不闻不问。
她忽然联想到年少时候的梁知舟躺在地上时候那个极为不符年纪的眼神,如同要求死一般。
可本不应该是这样啊,镇国公是一等侯爵,满门忠臣良将,极受皇帝偏宠。而他作为这一代的领头人,生在在钟鸣鼎食之家,早早就展现出自己才能,年幼时就能在宴会上同大儒对答如流,经历了什么才会一心求死?
她沉默着看着小时候的自己同梁景明亲近,两个人一起扑蝶,放风筝,游湖。
在一个春日里,一个少年突然出现一把推倒了正在陪她玩的梁景明。
少年极瘦极黑,头发应该是被剃过一会才长出浓密的一层,五官突出而又清冷,一双凤眼蔑视着被推倒的人,带着薄怒,“你算是个什么东西。”
这变故太过突然,守着的嬷嬷谁都没想到。
虞念清被吓得直接哭了,可还是勇敢挡在梁景明面前,“不许你欺负他。”
“我欺负他?”
少年眼神更为凶狠,身上的气魄逼人。
奶嬷嬷哆哆嗦嗦上前将小姑娘抱在怀里,小姑娘一下子没绷住哭了出来。粉面软乎的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我不要和坏人玩,不要。”
这一声叫动了身边的侍候的人,一群人拥簇着上前对着与虞念清和梁景明嘘寒问暖。
年少的梁知舟就孤身站在人群之外,身形挺拔而消瘦,冷冷瞧了一会之后就毫无犹豫地转身离开。
虞念清很希望到此为止,真的到此为止。梁知舟转身之后,再也不要回头,不要原谅小时候的她,不要再和她有任何的交集。
可现实却不是这般。
在她逐渐成长的过程中,在她自认为和梁知舟没有任何交集的时候,她同梁知舟偶遇了很多次。那个在京城中将自己名声糟蹋地一片狼藉的少年,总是在众人拥簇中,在无人知晓的时候,十分不经意地看她一眼。
可能做过最冲动的事,就是在京城郊外将自己拦下,问上一句:“你是真的要和梁景明定亲吗?”
长大些的她知道了些规矩,不再像是小时候那般胡闹,却依然用戒备的眼神问他:“是啊。”
“那你喜欢他吗?”
她那时候其实不知道什么是喜欢,觉得同梁景明青梅竹马、媒妁之言就应该是喜欢了,便点了点头,“喜欢啊。”
“嗯。”
他没再说话了。
虞念清觉得莫名其妙,直接提着篮子走开了,生怕他做出什么混账事。
可她却看见,年少时候的梁知舟站在原地很久,白色的槐花被风刮落,掉在他的头发和肩膀上。他身形如同凝固一般,半晌才低头将肩上的槐花拿了下来,难过又不解道:“可是你为什么喜欢的是他?”
后面便是定亲、成亲。
成亲的时候,父亲已经出了事,镇国公怜悯二房孤儿寡母定下了婚期,乐平侯府自然是满心欢喜,对她的嫁妆并不吝啬,送她风风光光出嫁。
如之前的梦一样,她看见梁知舟跟在迎亲的队伍身后,慢慢送她到了镇国公府,然后转身离去。
她一开始梦到这种场景时,不知道前因后果,只觉得梁知舟转身的背影孤寂又决绝。再次看到时,她眼睛生疼,却一点儿也哭不出来,只觉得心里有块地方十分饱胀,饱胀到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