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璘看向施菀,又看向马兰香,正欲开口,施菀拉了马兰香道:“三婶,别说了,我们走吧。”
马兰香之前是听村里人说这儿发生的事,过来帮丈夫的忙,来之后见是陆家人,便怒从中来,骂了那一顿,但冷静下来想,对方是什么身份,他们这种平民老百姓凭什么和人家争执?更何况菀丫头的这种私事,也不该当着外人说出来,那陆璘又不是本地人,到最后还是菀丫头受人议论。
想到这些,她也就不再开口了,也拽了拽一头雾水的施重贵,转身就离开了这坟地,几人绕过一丛竹林,就不见了身影。
陆璘久久站在原地,旁边海棠道:“大人,我们也走吧?”
陆璘回过神来,看见她,只觉上天是故意捉弄自己。
他从来不曾狎妓,就算是官场应酬,也一直行得端坐得正,可今日偏偏让她看见自己带着个青楼姑娘。
又偏偏是这样尴尬又无地自容的场面,让她看见他,让她爷爷与父母看见他。
回去船上,陆跃还在愤愤不平:“这要不是认识,我非得给他们点颜色看看,哪有这样的,我还忘了看我的腿,要是伤了,我定还要回来!”
说着他便挽起裤腿去看小腿,找了一圈,没见着伤。
陆璘问:“你说,你在那里做什么?”说完没等他回话,随后又道:“若有人在陆家祖坟旁做苟且之事,你觉得看祖坟的管事会将那人怎么样?”
“什么苟且,我没苟且,我就是……”陆跃略有些心虚地辩解:“我们就是走累了,正好那里有棵大梧桐树,就坐下休息一会儿,那坟没砌砖,还隔着一丛玉米地,我都没看到,谁知那人就从旁边地里蹿出来开始骂我。”
听他这样说,陆璘大约知道了始末。
之前在船上,陆跃便与两个姑娘调情,搂着蔷薇的手就没放下来过,他们两人去了岸上,又是四下无人,怎会老实?说是坐着休息,定然比船上还过分,施家三叔在旁边田地里做事,他们没看到,但施家三叔一定是早就看到他们了。
蔷薇也在一旁委屈道:“陆大人不是知县吗,怎么能由他们这般辱骂欺负,就该把他们都抓起来,打顿板子!”
陆璘朝她扫一眼,目光严厉而冷峻,她立刻吓得闭了嘴,陆璘则看向陆跃道:“你们不在坟边苟且,也在行猥亵之事,若在京城,被主人家张扬出去,你的脸面还要不要了?陆家的脸面还要不要了?人家只是骂了你几句,狗也没咬伤你,你竟还觉得自己委屈,哪里委屈了?”
“没咬伤我也吓了我一大跳,而且他那样说,那旁边还有人,人家指不定以为我在那儿做什么呢,那不是污蔑我……”
“那是人家祖坟,他就算真上前打你一顿、放狗咬你又怎么了?”陆璘打断他。
“你只是觉得这是乡野之地,主人家无权无势,所以就该敬着你这京城来的贵人;见你在那里行止猥琐,就该非礼勿视,假装没看到,他却不只不藏起来,还敢站出来骂你,便是胆大包天,折了你的面子,你要用强权惩治他,也是他活该。”陆璘看着他说。
陆跃被说得哑口无言,撇开脸去。
他的确没伤什么,伤得最多的就是面子,那么气愤,也就是为了找回面子。
陆璘此时说:“你要我将人家抓起来,是要我身为知县,却以官威欺压百姓,他日你看中了一个农户家的姑娘,是不是要强抢民女?再或无意与人结了仇,是不是要找家丁去将那人打伤打死?致沉,等走到这一步,你便是为恶乡邻的恶霸了,身为陆三公子,这是你想要的?”
“我……”
“更何况你知道的,那是我岳家的坟。”
陆跃小声嘀咕道:“现在不是了,已经和离了……”
本以为二哥要再训斥他一顿,毕竟他心里也明白,虽是和离了,但总是姻亲一场,该有的尊重要有,刚才的确是他冲动了,可他说这句话后,却迟迟没听到陆璘的声音。
抬眼看过去,只见陆璘神色黯然,不知想着什么,下一刻,他就起身又去了船头。
回到家中,日头已开始偏西。陆璘在书房中踱步,看着天色,想着施菀从施家村回来的时辰。
她回来是坐那每日早晚往来的渡船,算上脚程,还有一会儿才到。
今日的事,于情于理他都该向她道歉。他也想,如果她与她三叔同意,就带上陆跃去施爷爷坟前赔礼道歉。
但是,陆跃说的那些话,他不知如何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