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叶渝州点头。
一个人既然生出不舍,并且说出来,那就是要走了。放下固城这一段,老说书已经决定跟太子的人回去了。
结合刚才记史人的新年公开注,说天下变局将至,系舟人尚在茫茫……
“所以老头刚才突然那样大笑,不会是因为觉得,自己就是那系舟人吧?”
叶渝州思索间小声跟妹妹嘀咕。
而他身旁,李映月原本清澈的双眸,早已是一片水雾朦胧,正竭力忍着,不当众哭出来。
蜻蜓是没有六岁前所有记忆的,大概那个血夜让她发生了应激遗忘,所以她是一个没有过隔代长辈的小孩,后来因为郑老篾意外出事,甚至连父辈也没有了……这些年在固城的成长,李映月所有关于长辈慈爱、纵容的体会,几乎都来自说书爷。
所以,当分别突然而至,如今也才十二岁的李映月,是真的一下便觉伤心、不舍,难过起来了。
至于叶渝州,或多或少肯定也有一些,只不过他并不会直接将这种情绪表露在外。
此时,前方老说书在说完那句话后,已经又等了一会儿,屋里满满当当的人依旧没一个开口说话。
“既如此,今日便到此为止了。”带着几许遗憾,老头站起身,拱了拱手,继而俯身准备拿茶碗退场。
今日到此为止,那么明日呢?
明日当然也不会再有,固城的小茶楼从此不会再有一个做过鉴天阁首的说书人,来此评说大周天下,市井人心。
“所以,说书爷你原先真的有一屋金银吗?”突然一个稚气而清朗的声音问道。
李映月随声往前站了站,眼眶微微泛红,而目光中满是恳切。
老说书蓦然抬头,开心笑起来,像是得了奖励一般,看向李映月说:“哈哈,蜻蜓心思,单纯如故,果然还是最关切银钱。”
“那到底有没有呢?”
“想来应该是有过的,既然皇帝和这天下人,都说我曾有。”
老说书重又坐下,摊了摊手,示意两手空空,继续说:
“但是无论如何,我遇见蜻蜓的时候,都已是没有了啊。若不然年前看见那件华彩胡服,说书爷定然是要给蜻蜓买下来的。”
“唉,可惜。”李映月稚气一叹。
“着实可惜。”老说书洒脱一笑。
“那我再问个别的?”
“你且问。”
“刚才客人说及记史人公开注的时候,说书爷为何突然一阵大笑?”
李映月问这一句的时候,手上又拉了拉叶渝州,刚才他俩议论过这事来着。
“哦?”似乎有些意外李映月会问到这个,老头想了想,先反问:“蜻蜓觉得呢?不妨你先说说看。”
“我倒是觉得平常。但是鱼粥刚说,说书爷似乎是因为觉得,自己正是那系舟人,所以才突然发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