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明晏沉了眸子,立即抱着小胖崽起身,把那软绵绵的一小团放到小床里。
然后,他按着方才从兰秋楹镯那里得知的方法,指尖凝着灵气,先在姜岁晏小肉手上的九春盏镯上轻点几下,紧接着又在兰秋楹镯上点了几下。
灵力催动之下,两只须弥镯光芒尽敛,平平一眼扫去,就只是两只普普通通的镯子,毫无稀奇之处。
姜明晏这一系列动作十分迅速,不过几息便已经完成。
——不能让来者发觉这对须弥镯的不凡。
他心底冷静地想到。
姜明晏之前不曾察觉,或者说云昭明清冷淡漠的性格过于深入人心,他虽一直认为自家阿娘十分出色,丝毫不逊色于那些姜家人不断吹捧的主支子弟,却也没有去探究过阿娘的来历,只以为阿娘不提,是不愿提起罢了。
可是他灵根破碎后,武安城最好的丹修也束手无策,阿娘却拿出复灵丹方。
哪怕是姜家最受重视的姜儒恒,他用的储物袋是姜怀知特意从彩宝堂买回来的一品灵器,可也只有大半个屋子大小,而自家阿娘,一出手便是一对成长型灵器。
姜明晏不知晓阿娘的来历,但他知道,阿娘不愿说,必然是有她的道理。
他愿意尊重阿娘的意愿,也不会让姜家人发现阿娘的异样。
突然腾空而起,被放回柔软被褥间的小幼崽懵懵地眨巴下圆眼睛,发出个疑惑的小奶音:“呀?”
可惜姜明晏已经来不及去安抚懵懂的小幼崽了。
他最后也只能把小床往屋子更深处一推,确保屋门打开后涌进来的急雨和凉风触及不到小床上的小幼崽,外面的脚步声就已停下。
下一瞬,屋门被不客气地推开,骤雨迎面,淋湿了姜明晏的头发衣衫。
瘦长脸男子见此,似是歉意地笑笑:“我方才没注意到明晏公子竟离屋门这么近,弄湿了公子的衣裳。”
姜明晏漠然抬眸,对于他毫无诚意的言语无动于衷,只是冷淡地问:“张管事来此,有何贵干?”
张管事闻言露出一个笑容。
姜明晏眉头拧起。
这个笑容让他格外不舒服。
轻蔑、怜悯、混杂着恶意的期待……种种情绪交织,实在是令人作呕。
“四公子和四夫人在薄暮山脉中不听从大少爷的指挥,一意孤行,葬身妖兽口中。”
张管事似是擦了擦眼角,可姜明晏却已经无法去关注这些。
他头脑发昏、发胀,只觉得从张管事口中发出来的每一个音节都如此玄奥难懂,它们环绕在他身边,像是一条条带着锐刺的锁链,将他牢牢束缚在原地。
“几位少爷刚回来,都在正院。老爷听说此事,也十分伤心,造化弄人啊。”
“大家都很难过,谁能想到呢?但事已至此……”
“明晏公子,节哀顺变吧。”
张管事的嘴巴一张一合,发出来的声音分外聒噪。
他还想去屋内看姜岁晏,可是即使此刻姜明晏的魂魄如同飘浮出了躯壳,他依旧下意识地挡住张管事。
张管事脸皮一抖,拉长着脸离开了。
屋门未关,院门大敞,急骤的雨水劈头盖脸淋下,不一会儿,姜明晏全身尽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