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娥哪管得上赵琪,蹲身查看茹茹。
“张嘴。”
她伸手?去掰她小嘴巴,往里望了望,还好没咬到?舌头,“你说你急什?么?他?醒了还能跑了不成?”
茹茹本来想坚强一点,给墙根看热闹的花将军做个榜样,青娥一抱她,她就忍不住了,两?只眼睛发起大水。青娥抱起茹茹,转身去看床上,就见赵琪已睁开眼,朝着她们笑。
他?鼻青脸肿笑得极其难看,一开口?,更是杀鸭子般难听,“……茹,茹茹,担心舅舅,是不是?”
说完,猛烈咳嗽一阵,偏脸朝床下?呛出一口?黑血,溅得遍地?都是,青娥赶忙放下?茹茹拿水去浇,赵琪迷迷瞪瞪笑看着她,和做梦似的。
“看什?么看?”
青娥将水泼出去,蹲下?去拿猪鬃刷洗洗涮涮,“一醒过来就给我找活干,巴不得你不要醒了,死了算了。”
赵琪喑哑道:“你没了…我也想死了算了。”
青娥蹲在地?上举目瞪他?,两?只眼睛却是红彤彤的,赵琪咧嘴笑,扯着伤处,痛得面目全非。茹茹上前去给他?吹吹,赵琪疼完这一阵,浑浑噩噩两?眼一翻,就又睡了过去。
彼时冯俊成正在巡茶的衙门查税,不知道府里赵琪醒了。
据县衙账面来看,是看不出什?么,可?任谁都晓得,赋税征收永远是财政一大难题,百姓要想偷税,大可?以隐匿人口?、瞒报田地?,官府除了派人挨家?挨户调查,根本别无他?法,即便?调查,也未必查得清楚。
先头查盐的时候,冯俊成就查到?十几亩盐田没有归属,不知道从属谁的名下?,从未交过赋税,一查起来就到?处碰壁,一问三不知,相互包庇,就好像那盐田是海里龙王趁夜上来晒的,根本没有主?人。
不过盐田到?底惹眼,硬要查起来还是相对容易,只要肯下?功夫走访,照样能揪出幕后之人。茶园便?不太一样了,茶树种植山中,而山林里树木葱郁云遮雾罩,谁家?隐瞒土地?,根本无处查起,即便?走访,也走不完钱塘成百上千座山峰。
冯俊成翻看完近年茶税卷宗,在秦家?那几栏多?看了两?眼,郭镛在边上清清嗓子,极其不自在。
冯俊成在卷面轻轻点指,却像是戳在郭镛心窝里,“秦家?只有八十亩茶园?”
郭镛笑道:“大人别看秦家?山多?,可?一座山又能有几亩能种茶的地??”
“徐广德呢?”
冯俊成食指顺著名录往下?划,找到?徐广德的名字,“徐家?都有五十亩地?,秦家?会?只有八十亩?”
“那也差不多?啊大人,山多?不代?表地?多?,地?多?不代?表亩产多?,亩产多?——”
冯俊成侧目看去,“亩产多?不代?表要交的税多??”
“不不不。”
郭镛连连摆手?,“亩产多?税也多?,只是秦家?上交的茶税从来和亩产对得上号,他?们家?大业大,犯不上逃这点茶税,这要是一经巡抚查证,那不是自讨苦吃,得不偿失吗?”
冯俊成若有所思哼笑了声,“郭县令说得属实?有理。”
大约是郭镛见化险为夷,有些掉以轻心,非得补上一句,“就是,您看秦家?庄上一共也就多?少家?奴,那要是土地?多?了,他?们也根本管不过来,春茶一年只那么几天能采,种了采收不完,不是白白浪费吗?”
冯俊成在攒政堂坐了一日,郭镛也陪他?站了一日,二人都有些头晕眼花,冯俊成问:“上回我请你替我约一约徐大人,怎么之后就都没信儿了?眼看徐大人明日回应天府,你该不会?还要拿他?应酬吃多?了酒身体不适来搪塞我吧?”
“我正要说这事?!”
郭镛连忙赔笑,“徐大人说了,这几天总算不那么难受,明日启程之前,他?会?亲自到?您府上做客,也拜访拜访令尊在钱塘的亲戚。”
“也好,前几天有劳郭县令在当中传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