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之相比较起来,海林王冠算是最轻的选择了。
但他忽然想起另一件事来。
那个念头如同闪电一般从他思绪中划过,令他意识到这可能才是对方召见自己的原因——方鸻抬起头来,看向这位天平的女士:“罗曼女士,伊莲女神说……”
“艾塔黎亚的命运已经消亡了,”罗曼答道:“一位神明殒落了,就和娜尔苏妠一样。”
方鸻瞪大眼睛,被两记重磅炸弹震得有些说不出话来,“等等,娜尔……苏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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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曼将手虚托,一顶水晶的王冠浮现在她手上——当方鸻看到那顶王冠,不由更是大吃一惊:“海林王冠……它怎么会,它不是应当……?”
他吓了一跳,海林王冠不是应当在翡翠之星中,他们才费尽了千辛万苦将娜尔苏妠封印在其中,但它怎么会出现在这里,那岂不是说明封印已经……
“无论以任何方式,凡人都无法封印一位神明,”天平的女士有些严肃起来,摇了摇头,“但至少你们有一句话说对了,是她自己走入绝境,你们对神明的世界缺乏了解——当封印生效之际,她的法则、国度与神职土崩瓦解了——”
方鸻云里雾里地看着她。
“神明必须要追寻于某种法则,贯彻自身的理念,在星辉的世界之中形成回响——”罗曼侃侃而谈,“与之相比,信众对于我们来说反倒没那么重要,当然,更多的行于相同道途上的人,有利于我们巩固自身的法则——”
“当万千个声音在以太之海上形成回响,国度就降临了,这就是神国与法则的边界,也是我们认知的边界,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神明与信众是相向而行的人。”
“我们不依靠信众而存在,信众也不依靠我们存在,但外界施加在我们身上的认知,才是我们得以存在的根基;一位欧力的信徒在信众这个身份之外,他首先是一个人类、一个精灵或者一个矮人,然后他还可以是一个人的同伴、邻居、丈夫或者妻子,父亲或者儿女。”
“因为他们是真正存在于物质世界中的,但神明不同,我们只存在于以太世界的回响之中——如果我们被从我们的头衔与神职中剥离——如果我不再是天平的女士,大道的女神或者商业的庇护者,我的存在就没有意义。”
少女看着他:“当我们从自身的概念中被剥离,一位神明的存在就土崩瓦解了,所依附于祂的一切都将分崩离析。”
方鸻忍不住问:“但罗曼女士,这一切又与娜尔苏妠有什么关系……”
他隐隐感到这位天平的女士说得太过深入了,这些原本应当是属于神明的秘密,甚至可能是他们的弱点,但为什么要告诉他呢?
“她踏入自身所设的陷阱,与这个世界的联系被苍之辉所切断,”罗曼轻声答道:“一个被囚禁的人是有意义的,但一个被囚禁的神明则没有任何意义,世界不会支持这样的概念——风暴永远会产生,波涛永不会平息,因此当她被囚禁的那一刻,她就不再是风暴的女主人了。”
“所以她……”
方鸻听得有些手脚发冷,他并没有弑神的快感,那是不是意味着,他成为了神明的敌人呢?
但罗曼看出他心中所想:“凡人并无弑神之能,我说过了,是她自身走入了自身所设的陷阱,她追求的是永不平息的风暴,但却对翡翠之星的力量起了觊觎之心。”
“神明可以延展自身的领域,增长自身所司职的神职,但如果野心太大,就要面对同样的危险,不但没有得到,反而会失去更多——她在越过风暴的那一刻,风暴也放弃了她——娜尔苏妠心中清楚这一点,但她太过贪婪了。”
“她贪婪地清楚自身的下场,也作出了选择,并最终得到其结果。预言预示了她将亡于一位凡人之手,但她还是义无反顾,认为自己可以战胜自身的命运。”
少女简单地点评道:“但她并不是选择了越过命运,而是在冥冥之中选择了命运本身,这一切都是出自于她自身的选择。”
但方鸻看着她,心中却清楚——这件事当中并不只有娜尔苏妠的选择——她,还有未曾现身的欧力,都在背后推了一把。从那枚命运银币现身的那一刻起,他们就成为了这棋盘之上的棋子。
可笑的是娜尔苏妠自始至终甚至都没有意识到与自己对弈的人究竟是谁。
这是他第一次明晰地察觉到这个层次的谋划——也明白了天平的女士那句‘还是有区别的’是何含义。
但他还是有些疑问,为什么对方要特意告诉自己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