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迟迟又说了一遍:“嫂嫂,我不走。”
声音虽小,但也相当坚决,陈荨的手一抖,“你说什么?徐家那儿子是什么样子,你在仪来楼不是没见过,你哥哥若是在的话,第一个不同意!我又怎么能眼睁睁看你去那种地方?”
温迟迟好半天才说了句:“徐大人是两浙路的转运使。”
陈荨道:“你不是自甘下贱的人!今夜就走。”
温迟迟带着哭腔道:“若我走了,阿娘怎么办,你怎么办啊?”
陈荨刚听说此事事着实恼怒,但此时已经心已经软了,“近来城里来了京官,他们不敢拿我们怎么样的。可那徐大人的儿子向来是个风流的,纳过那么多小妾,哪个有好下场?玩腻了,将人家一口子赶尽杀绝也是有的。”
陈荨叹了口气:“娘是病糊涂了,你也糊涂了?只有你走了,对我们大家才是真好。何况何家的孩子投了军,当初就说要娶你,你一路北上,若是遇上他了,也有了着落,咱们一家也有了保障。”
“只是一路颠簸,我叫阿云跟着你,只也是苦了你了,女子在外头,不可不妨人,万事小心为上。”
直到温迟迟坐在船上的时候脑子仍旧在发懵。她靠着窗子,看着码头上来往送行的人,暖色的火光落在他们肩上,迟迟眼眶有些湿润,当时送别父兄的时候仿佛就是这般情景。
只没想到那一别竟是永别。她又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呢?
她拢上窗子,闭着眼睛,正准备小憩一会儿,却听见外面一阵嘈杂。
没一会儿,外面有男子高呼道:“船里失了窃,有贵客的东西丢了,请上了船的乘客即刻下船,等待察验!”
阿云紧张地咽了咽口水,温迟迟虽也担心,但到底年长她两岁,故作镇定道:“咱们先下船吧,待到误会解除了就能出发了。”
四面而来的乘客此时不见嘈杂声,整齐排列等着上船。站了两排打着火把的人正对着他们逐一排查。
那列人马虽穿着寻常玄衣,但这么寒冷的天气还一身单衣,动作利落,一副整齐干练的样子,一看便知道不是寻常人,温迟迟不敢多看,低头带着阿云往人尾端站。
然而当真是怕什么来什么,那光亮亮的火把直往温迟迟面前靠。
男子面上有个疤,接过她的包裹盘查了一遭,又匆匆扫了温迟迟与阿云两眼,便点头放人离去了。
温迟迟半分不敢松懈,领着阿云往前头走,才走了没几步,只听身后传来一声极威严的声音:“慢着。”
人马依次排开,一排排火把将马上之人淡漠的脸庞照得一清二楚。
宋也看着温迟迟的背影,紧了紧手上的马缰,而后吩咐道,“将那女子叫到我跟前来,其余人放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