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城,大火,残兵败将。
镰田政年还在前门抵挡李彦直,山田有德带兵先行冲到,救了岛津贵久,暂时安置在城西一个小屋中。
城内一片纷乱,李介和他的士兵就在左近奔突,随时有可能会找到这个地方!
岛津贵久左膀受伤,身后岛津忠良在喘息,膝下只剩下十二岁的长子和十岁的次子!
“主公,快决定吧!”山田有德叫道:“镰田挡不了多久了!”
战况发展到这份上,再要转败为胜已经无望!现在要决定的,是保存自己的性命,还是要保存最后的“荣誉”!
“你们走吧!”岛津贵久说:“我必须承担我的战败和耻辱!”说着双膝合拢,安置好了武器,准备切腹!
山田有德头一低,跪在一旁,岛津贵久的两个儿子年纪虽小,但这时竟也静静地跪在一边,脸上弥漫着肃穆!
“等等!”岛津忠良忽然说:“把孩子的事情安排好了再走!”
岛津贵久看看两个孩子,停了手,对山田有德道:“你有把握带他们杀出重围吗?”
山田有德知道这件事情很难,却还是说道:“我拼死也要保护两位小主公杀出重围!”
“不行!”岛津忠良说:“不能这样杀出去!孩子小,自己不能战斗,你护着他们没可能杀出去的!要化妆,要忍受屈辱,要混在人群当中才有可能逃脱!”
山田有德一听不免犯难,他是一个武士,虽在战斗之中仍保持着凛凛威风,要忽然化妆成一个不起眼的人,实在有些困难。
“我来吧!”门外转进一个人来,却是近来以为被疏远而大显落魄的新纳忠元,他脸上满是胡渣,身上的衣服因为十几天没洗而显得又脏又臭,乍一看哪里还有当初那个意气风发、被李彦直啧啧称赞的少年武士模样?但他此刻双眼中流露出来的坚毅却让岛津贵久感受到了他的诚意!
“疾风知劲草!”岛津贵久握住了他的手:“忠元!我以前真不该错怪你……”
“别说这些了!”岛津忠良叫道:“敌军随时会闯进来,快快决断!”
岛津贵久低喝了一声,便问新纳忠元:“忠元,你愿意接受我的托孤吗?”
新纳忠元挺直了腰杆道:“我愿意!请主公把两位小主公交托给我吧!”
“好!”岛津贵久又转向两个儿子,道:“从今天起,你们就元服了!虎寿丸,你叫义久,你弟弟就叫义弘!义久,义弘,你们都要听新纳哥哥的话!要好好活下去!家族的责任,由我来承担,你们要活下去,岛津家才有未来!”一转头,不再看两个孩子,对新纳忠元喝道:“抱走!”
新纳忠元匍身斩钉截铁般道:“是!”抱起两个孩子就走了!
岛津忠良对山田有德说:“你从北面跳城墙突围,作出我们要逃走的假象,好让敌人不将注意力放在城内。”
山田有德领命出去,岛津忠良提起一把刀来,对岛津贵久干笑道:“没想到今日我们父子俩会死在一起……我老了,没力气切腹,唉……”将到横在脖子上说:“就自刎吧。”
岛津贵久深深吸了一口气,稳了稳手,提起刀来,就要切入腹中,忽然有几个徐元亮的部属冲了进来,见到屋内二人衣饰华贵,虽都沾了血迹,但手中拿着的却都是值钱的好刀,便不顾三七二十一扑上来抢夺!
岛津贵久和岛津忠良一时来不及切腹自刎,早被按住了,刀也被夺走,岛津贵久怒骂嘶吼,叫道:“你们不能这样!这是我的荣誉!你们不能让我受辱!”
但有谁理会他的话呢?
门外又涌进了几个人来,也都是私商兼强盗之属,看看刀已经被抢走,就来扒岛津贵久的衣服,抢岛津忠良的佛珠,忠良与贵久被这伙人脱得赤条条的,只剩下两条丁字裤衩,滚到门外的地上,脸上身上都沾染了尘土,这当口真是求个体面之死亦不可得了!
岛津贵久受辱如此,捶地怒吼!岛津忠良忽扯了扯他说:“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