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丈夫,双目赤红,额角青筋暴起,是秦淑从未见过的样子。
她到底长在清贵之家,见过的最大的阵仗,也不过就是嫡庶、姐妹兄弟间阴阳怪气地斗嘴。
她从未想过,自己嫁的丈夫,竟会指在自己脸上骂人。
这时秦淑心里的恐惧压倒了委屈,眼里立刻盈满了泪水,她到底是官家之女,骄傲还是有一些的,哪里肯在柯源面前矮了气势,这时强自忍着,颤抖着道:
“我只说一句,好歹叫个大夫进府,替那玉锁诊过脉了再拿主意才是。后头你要如何便如何,我不管你就是。”
这话出来,又全是从前那副娇怯怯的模样了。
听了妻子的话,柯源才知道自己方才会错了意,这时见妻子满眼含泪,不由得懊恼起来。
这么一懊恼,柯源又出一身大汗,他轻轻坐在秦淑身边,好声好气地道:“你哪里能不管我呢,我这人天生就爱受人管的,你一天不管我,我还难受的。”
从前柯源也是读过圣贤书的,说话虽不至于文绉绉,却也颇有风清月白的气象,哪里会这样腻味。
秦淑越发觉得眼前的丈夫叫自己陌生,强忍半天才没说出“铜臭商人”一类的字眼,只懒懒地道:“我累了,这便要歇着了。”
柯源正要再说两句,忽地听见外头雪影轻轻叩门:“少爷,供奉局的何鱼儿公公传话来,说要请少爷出去小酌。”
押的东西已送进供奉局了,公事已经交了,这时再唤,必是私事了。
这才出了一趟门,便交上了何鱼儿这样的大人物,秦恒哪里敢轻忽,这时也顾不上哄妻子,急急换了衣裳就出门去了。
秦淑还等着丈夫再哄两句的,这时见丈夫离去,气得火气上来,才伸手拿个杯子要往地上摔,却见雪影轻手轻脚进门来了,于是作个喝水的样子:“何事?”
雪影的脸上,神色有些僵硬:“少奶奶,太太说,择日不如撞日,陈姨娘的身契,不如今儿就去衙门放了吧。”
这差事,她本不想接的,可是太太说了话,她又哪里能不接。
秦淑几乎要把杯子给捏碎了,费了老大的劲才忍住没扔到雪影脸上:“好,我去拿给你。”
第章
自从接了杨氏的差事,秦芬便认认真真筹备起来,想着邀请吕真出门。
秦家是不便请吕真上门的,如今天热,爬山也只会出一身汗,不大雅致。
秦芬想了半天,干脆对杨氏禀告一声,说想和吕真去游湖。
杨氏自家是个贞静的,向来只爱个读书看花、写字下棋,管家多年,府里少有热闹大事,听见秦芬说要游湖,一时不曾说话。
茶花看一看秦芬忐忑的模样,笑着对主母说一句:“五姑娘提的这主意当真不错,小船一荡,到了湖心,谁也打搅不着。”
杨氏不由得心下一松。
是啊,五丫头自小就是个乖顺的,当然不会有意顽皮,她选了去游湖,八成还是为着隐秘。
五丫头要给吕姑娘说些秦家事,说好听些呢,是为着吕姑娘好,若是那些爱嚼舌的小人听了,还当秦家上赶着求吕姑娘下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