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挂梢头,这蜀中的路很少有特别平整舒缓的,然而这一段却起伏不大。一辆精巧的马车而过,碾过夜中的泥土,酥酥穰穰的。后面随着两辆马车大了些,看那轮子留下的印记,应该是装了不少东西。树间杜鹃清啼,让人似睡非睡、似醒非醒。
马车辚辚,车上昏睡着的少女右额角的印记不知是错觉还是如何,似乎比几天前又稍微淡了点。
睫毛倦怠,眉如浅月弯弯。
马车晃动,少女无意识的倒向旁边那锦衣少年怀中。小脑袋在那月白锦缎的布料上,一蹭一蹭的,微微翘了下菱形的红唇,似乎是梦到了什么开心的事情。
那端坐着的少年若有感知,将她小心翼翼的完全抱进怀里,纤细洁白的修长手指轻轻碰触那柔软的嫣红,眼神黯淡。
不知到了何时,一旁打着瞌睡的宝唯睡眼惺忪,也醒了过来。
“少爷,把少夫人放下来吧。”看到不知道已经维持那个姿势多久了的少年,她不由劝道。
少年貌若天人的脸上闪过一丝犹豫,微微红晕,唇边弯起。因为过久不动的手臂已经有点打颤,“宝唯,我昨天做梦了。梦里梦到娘子一点都不讨厌我了,还亲我了……”睡中的人翻了个身,离得近了些。这样唐若涵更是不敢动了,一双手小心翼翼托着陶笛儿,不敢放松。
见他动作,宝唯吐了下舌头。头探出去问了一下,回头道:“那少爷你在坚持一会,应该快到了。”
紧闭的大门,门前杨柳依依。从外面看不出里面的样子,但十分幽静。那匾额上的“陶府”两字,不知道是不是家宅主人写的,单从字看,相当不错。毕竟没有人要求字一定要铁划银钩、入木三分,这样雅致中带点散淡的字,让陶笛儿心里更加舒服。
随行的人多少有些奇怪这陶家老爷应该早就知道女儿今日回门,为何连个门都不留?倒是辛苦了唐家半夜就开始准备,一早前来的美意。正犹豫着,却见那紧闭的门开了一缝儿,一个也就十来岁的清秀小男孩探出头来。看到陶笛儿,露出小虎牙一笑。
陶笛儿此刻臂上的伤已经不用吊着了,所以在外面也看不出来。那唐门的伤药也真是厉害,平时活动间,也不是很疼。
“小姐,你回来了……老爷说你今天回来,我还以为是他骗阿虎呢。”小男孩人小鬼大的看了眼唐若涵,眼睛微微有些发直,道:“这就是姑爷?长得真好看……”
陶笛儿看着眼前机灵的小孩也有点不知道怎么回答,只点点头,道:“阿虎,爹呢?怎么就你一个人?”
阿虎将门打开,示意众人进去,道:“老爷还在书房呢,我娘回去给我死鬼老爹上香去了,当然只有我一个。”
咦,原来这府里只有陶老爷子和阿虎母子两人?陶笛儿有些奇怪,心想这么大的宅院怎么会就这么两个下人呢?却见阿虎小脸一扬,笑嘻嘻道:“小姐这次有没有给阿虎带礼物啊?”
陶笛儿“啊”了一声,有些尴尬。却见旁边一直等着自己的唐若涵将手伸入怀中,取出十多个各式各样的银裸子。
阿虎笑嘻嘻的接过来,冲着陶笛儿挤眉弄眼一番,意思无非是“姑爷对小姐好好”,偷笑着蹦蹦跳跳进去了。
陶笛儿没由来脸上一红,想把那小子叫住解释一下,却不知道还说什么。想到那银裸子的出处,略带怀疑的看向旁边之人,却见那玉脸上微有红晕,薄唇动了动,似乎有点紧张。
“这些事宝唯给我的,让我给娘子府里人的。我没有错吧?”那小心翼翼的样子让陶笛儿怔了下,心说这小绵羊估计是被自己吓坏了。
“没有,但是你还有吗?”心中腾起小小的希望,话说她也想要银子啊。
“没有了,都给刚刚那个孩子了。”见唐若涵摇头,陶笛儿心里气得牙痒痒,话说你那么实在干什么?也不知道自己留几个!看着对方一副小白的样子,陶笛儿突然又想起前日他青楼醉酒一事。虽然是大白天去的,应该没大事,但光想想不知道那个女人摸过那自己还没主动摸过的小白爪子,她就一阵纠结。这个白痴,永远是被人占了便宜还高兴的什么似的。
想起那个未见面的唐晚楼诱拐这只小绵羊,陶笛儿就忍不住磨牙,心说这梁子算是结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