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堂上,红衣少年手牵着那少女,缓缓而行。
这就是自己的婚礼?陶笛儿迷迷糊糊下意识将那手反握得紧紧的,已经忘记了刚刚指天画地的发誓与对方势不两立。她错觉间感觉对方似乎是僵了一下,随即安抚般轻轻回握了自己一下,心中不知为何平定了些。
两人被牵引到某个位置定住,被转向堂外方向,一拜。陶笛儿想转头去看对方,但却只能勉强看到对方半截的红衣,配着一块腰间白玉的团形玉佩。
众人见去,少年红衣似血,衬得面如骄阳,立如松雪。而女子墨发垂腰,虽不见面容,但身段间自带得一番风雪的灵气,不由点头赞上一句。
“二拜高堂……”两人转向主席,陶笛儿只觉得自己好像变成了牵线木偶,心中白茫茫一片,感知着身旁之人的动作,一起拜下。
“夫妻交拜……”喜姑笑嘻嘻嚷道,一脸坑坑洼洼的笑意,嗓门高得让少楚专练狮吼功的小和尚都要心生敬佩。
陶笛儿感觉自己被人引导着向左转了一下,眼下低头处可以看到那人的锦靴,脚型优美,配着那红色的软靴,更显俊雅。昏头昏脑拜了下去,鼻尖能闻到那人身上淡淡的,栗子花香,如同小时候在奶奶家后山闻到过的那般……
待新人已经进了内堂,席间顿时又开始热闹起来了。众人很有默契的装作没看到刚才的种种乌龙,可谁都清楚,出了这唐家堡的门,明天一觉醒来,天下人都会知道今夜唐家的盛况。
坐在西边席上的一个牛鼻子道人此刻喝了两杯黄汤,开始眼神迷离起来,拉着旁坐一个不知道哪派的弟子,故作神秘道:“你说他们贺什么喜啊,说得那么好听!呃……”
见众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牛鼻子微微得意,打了个酒嗝,继续小声嘀咕道:“拜堂时新娘子见血,这是大凶!大凶啊……这唐家堡没准哪天都不在了,贺个屁啊贺……”突然胳膊上一沉,已经被身后一玄衣男子拉住,周身穴道被点。那手法自然是唐家的,众人使了个眼色,既是畏惧主人家势力,也是幸灾乐祸这牛鼻子活该。
“这位道长酒醉失态,唐府理应照顾一二。”冷冰冰的话,众人看去,却是一冰骨玉肌的少年,与刚刚那新郎倌相貌有两三分相似,却加了分冷峻,整个人态度极为孤傲,看起来比唐若涵老成些,正是唐家二少爷唐若凡。
“是,二少爷。”那玄衣男子点头,将那贼眼睛叽里咕噜转的牛鼻子从身后廊厢携了出去。众人心有戚戚对视一眼,识趣的继续享受佳肴珍馐。
唐若凡细长凤眸扫过同桌众人,面无表情道:“多谢各位赏光家兄婚宴,还请尽兴。”喜气洋洋的话配上那面无表情的寒气脸,别扭得很,若是陶笛儿在,估计能笑出来。而众人却只能喃喃称是,心中暗暗后悔,为什么当初自己那么命犯太极,非要来这惊险万分的唐家堡!
傻乎乎坐在千工床上,陶笛儿仔细摸了摸胳膊,有点凉,已经不疼了。眼前还是红暗的,手中的那个被啃过的苹果早就不知道被扔到哪里去了,眼下手中抱了个更圆的。这回这喜姑是打死了也不让她将喜帕揭下来了,只说她破了规矩,让她个“金牌喜娘”脸上无光。陶笛儿也远没有了和她争论的兴致,只想着那只人皮蝎子诡异莫名的行动。
刚刚牵手的一刻,陶笛儿并未感觉到恶意,甚至还能从那充满安慰的一握中感到点点善意。但自己胳膊上的箭伤是怎么回事?
一个心智正常之人若非故意,怎么会在结婚当日射伤自己妻子?陶笛儿自认感觉不迟钝,但此刻对这个人,她却看不清楚。
“喜姑,少夫人怎么一直抖啊?”屋内,宝唯杏眸迷惑,看着那抱着苹果微微颤着的手,有些担心。
“抖?呃……这抖一抖啊,噩运走啊,这是吉利的,小孩子不知道别插嘴!”床上陶笛儿本心不在此,但听到这一句,还是被狠狠雷了一下,三魂七魄好歹是拽回来了。
过了一会儿,陶笛儿感到有人走近,似乎是有人打量自己,却不让人讨厌。
“少夫人,我叫宝唯,是少爷院里的大丫鬟。”小姑娘声音脆脆的,像是刚打下来的脆枣,又甜又清。陶笛儿想打声招呼,却碍于被点了哑穴,只得点了点头,表示自己听见了,心里将那个暗算自己的混蛋鄙视了一千遍啊一千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