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放在金尊玉贵的以前,李青芝定然是难以忍受的,但今时不同往日,她能安然无恙地站在日头下,就已经很庆幸了。
有风从破败的门窗中吹进来,带来几分凉意,但不刺骨。
李青芝也很庆幸这不是寒冬腊月,而是仲夏时分,否则她就不光是挨饿了。
饥寒交迫可不是闹着玩的。
发髻也是最简单的盘起,上面只有个同样寒酸的青色发带,比起以往在魏地的珠翠满头,别提多寒酸了。
这是以前的李青芝想都不敢想的,但此刻她不得不面对如今的窘境。
站起身,感受着全身的虚软,李青芝觉得谋生的事刻不容缓。
人总是要吃饭的,她已经两日没用过正经吃食了,那几个野果子根本不能解决问题。
父王如今剑指上京帝位,这一月来一路势如破竹,连着攻下好几个州,正和上京那边战得如火如荼,早已被正统视为谋逆的乱臣贼子,她这个郡主的头衔如今不再是福祉祥瑞,而是彻彻底底的催命符。
若是一旦被发现她的真实身份,怕是要凶多吉少,甚至还可能被当作上京威胁父王的人质。
但不论是上京还是魏地,她一个从未出过远门的郡主都难以企及。
跑回魏地的冲动很快就被她自己浇灭了。
如今,只有找一处不起眼的地方先行隐匿安顿,静待结果才是。
若父王胜了,她便能带着自己这条命风风光光回去,但若是败了……
李青芝不敢想,也不愿去想。
谋逆是大罪,举家抄没也是常事。
李青芝在想,若是真到了那一步,她也定是要同家人在一起的。
源源不断的寒意自体内冒出,但甫一触到外头的日光,像是寒冰遇上了热油,迅速烟消云散了。
也正是这丝暖意,李青芝心中的阴霾一扫而空,重新振作了起来。
刺杀和人贩子她都挺过来了,还有什么不能挺过来的。
首先,她要进入县城,给自己谋个安生立命的差事,让自己能安全无虞地度过此次浩劫。
山中只有野果子,根本不能让她活下去,而且还有野狼饿虎的,李青芝知道自己几斤几两,绝不会再涉足。
唯今之计,只有往市井中去,才有活路。
踏出破败的庙宇,李青芝远远看见日头下有一行人,皆是朴素的农家打扮,或提或挑或扛,都带着许多东西……
还有些蹦蹦跳跳的孩童,虽衣着简朴,但瞧着十分快活。
李青芝找到了一个空子钻,提着身上那不太合身的裙子便往那一行人的最后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