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低垂着眼眸,若不是那睫毛过分浓密纤长,范凌都察觉不了她在颤抖。
不对劲,很不对劲。
范凌不着痕迹地将张由的话头引开了,才让小丫鬟悄悄松了口气。
回去的路上,因为远离了张主簿,李青芝放松了许多。
面对一个同样是魏地来的,李青芝生怕自己再被对方听出了那一丝潜藏着的魏地口音。
夜路很黑,虽也有些铺席摊贩的灯火,但总没有白日来的清楚明亮,李青芝庆幸他们是坐马车来的,要不然夜路漫长,不知何时才能走回去安寝。
她开始有些困了,偏生马蹄声极有规律,听得她想打哈欠。
“你害怕张主簿?”
昏暗的马车中,范凌蓦地问了这么一句,让李青芝心一紧。
“哪有,张大人脾性随和亲切,我怎会怕他?”
说这话时,李青芝心口不一,装得有模有样,但心里都要怕死了。
东家怎么这么敏锐,连她这点小心思都看出来了。
面对少女的极力否认,范凌也没追根究底,只是在心底留了个心眼。
小丫鬟?魏地?
由于在喜宴上吃了不少,李青芝睡意也比较浓厚,匆匆洗漱后,便倒头睡了。
……
扶风县的日子很是平静,每日安宁又祥和,如果不是偶尔会传来父王那边的战况,李青芝都会以为这里是个与世隔绝的世外桃源了。
七月中旬,暑气褪去了些许,不那样燥热难耐了。
然挂心着父兄安危的李青芝偶尔想起这件事,便心悸难眠。
在昨夜对着东家隐晦地表示自己想去拜拜佛这个想法后,东家顿了一下,说是这几日要处理几个村子争家产还有墓地的一大堆糟心事,等忙完了就带她去透气。
能得到这样的答复,李青芝已经很高兴了。
她自然也看出了这几日东家的忙碌,作为县尉,他不似县令、县丞与主簿那般可以整日在衙门清闲品茶。
县令统管一县政务,县丞则辅助县令处理政务,主簿负责勾检、督办文书工作,而最后负责亲身处理这些事务的,便是县尉。
听惊蛰说道,东家不仅要管治安方面的大小事件,还要负责征收赋税,偶尔还得修造工程和疏通水利。
李青芝虽不跟着东家处理那些鸡零狗碎的小事,但也偶尔会听一耳朵,然后便会有些同情东家。
在大雍朝,文人基本上不情愿做县尉的,文人清傲,而县尉所做之事总是太过粗俗不高雅,比如说每年秋收的催租税,有的态度恶劣的甚至还会鞭打百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