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看出了韩临风的疑问,那老者苦笑了下,淡然道:“我的儿子病重,已经吃不下鱼了。可我还是习惯性地来这里,舒缓一下心情,只是儿子跟我做赌,赌我这次能钓到大鱼,他若赢了,便不再让郎中喂他苦药,可他的身子哪能断药,故而我用了直钩。”
落云一时失笑,这赌性坚强之人,就算不摆弄牌九,也能找引子赌一赌……
待上了画舫,落云虽然看不清,却嗅闻到了桌上的阵阵美食浓香,似乎是有她在公主府里才吃到的鱼唇鱼胶的味道,还有波国进贡的酸酪子的味道。
也不知这位富可敌国的老者用了什么法子,居然在小小的一张饭桌上汇聚了天南海北的美食。
等落座之后,游山樾指了一盘鱼道:“这是南海的红斑鱼,味道甚是鲜美,只是必须深海才能捕获,北地之人,可能一辈子都品尝不到这么鲜美的鱼。”
韩临风先品尝了一口,然后才给落云夹了一筷子。
落云吃着鲜美的鱼肉,发现这位民间的财神过得比宫里的皇帝还要奢侈,这鱼儿本身的价钱不提,光是一路运到北方惠城,就需要无数人力心思。
最起码为了这条鱼保持鲜美,需要冰块冰镇,再以快船运到。
这还只是老者郊游时寻常的一顿午饭。
若是年节,只怕游家的餐桌上,需要杀条龙来炖煮助兴!
说话间,韩临风已经与游山樾推杯换盏,饮了几巡。
游山樾眯缝着埋在褶皱里的眼,发现这个世子对自己似乎毫无戒备之心,船也上得,酒也喝得,倒是带着一股子坦荡的江湖之气。
当初他在钱庄里,听闻有人带着他给曹盛大额钱票时,便费心打探了一下。
起初听说来者是迁西粮草营的督运——北镇世子韩临风时,游山樾还觉得有些失望,光是想想北镇王府世子素日的名声,就让他没有再打探下去的欲念。
可是游山樾又纳闷曹盛如何跟这种心无城府的纨绔子弟认识的?于是便跟着他们来到此处试探一下。
反正无聊,自当消磨时光。
没想到自己刚刚坐定,就被这世子所带的美人发现。
他身边的女人都如此机敏,足以见此人有过人之处,并非传闻中的废物点心。
想到这,游山樾开口问道:“依着你的身份,似乎不该跟曹盛过从甚密吧?”
韩临风微微一笑:“依着游老先生的身家,似乎也不该跟我大哥过从甚密,我能问一句为何吗?”
游山樾喝了一口酒盅里的酒,撩起眼皮道:“身为大魏朝的子民,自然是心怀故土梦了,既然你我都是曹公故人,世子也应该也不会跟官府检举我吧?”
韩临风抬眼看他,淡淡道:”只怕先生的用意并非心怀故土那么单纯吧?”
游山樾闻言,倒是好奇地问:“您这话怎讲?”
韩临风看了他的断指,道:“老先生年轻时似乎曾经嗜好赌博?”
老者抬头动了动光秃秃的小手指的残指:“因为好赌,差点误了大事。为了戒赌,我自断小指,早就几十年不玩了。”
韩临风却摇摇头,探身道:“先生并非戒赌,而是嗜好上了另一种赌,无需骰子骨牌,玩法却更刺激豪迈……”
游山樾弯着的腰,慢慢直了起来,眯眼道:“哦?愿闻其详……”
韩临风亲自给他奉了一杯水酒:“先生富可敌国,若是普通的牌九有什么稀奇,我若是先生您,要赌……就赌这天下江山!”
游山樾闻听此言,藏在皱褶里的眼再次紧紧眯上:“世子这话从何说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