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氏正在为傅骁清行李,他不日就要随安定侯,远赴西北了。见老管家领着展岳与嘉善来了,夫妻俩人都是一惊。
宋氏忙放下包袱,先对嘉善行了个礼。嘉善如何都推拖不过,只好亲自上前,将宋氏扶了起来,嘴上说着:“舅母又和我这样客气。”
“这叫我以后,还怎么好意思,再拉着砚清陪我来呢。”她的语气自然,唤起展岳的字来,也是一副再随意不过的口吻,似乎平日在私下里,都是这样惯常称呼他的。
听到嘉善叫展岳“砚清”,傅骁和傅府的管家都愣住了。
时下,妻子几乎不会去称呼丈夫的字,显得太不尊重。但嘉善和展岳的婚姻又要不一样些。在这对夫妻关系里,嘉善才是尊的那一个,只要不过分,她想叫什么都行。
不过,他们都以为嘉善对展岳的称呼只会是“驸马”,没想到竟然是如此亲昵的“砚清”。
宋氏笑了笑,说着:“想着你们才刚刚新婚,我便没有和他舅舅去打扰你们,不想你们竟亲自来了。”
“砚清也是,”宋氏微嗔了展岳眼,柔声地斥道,“怎么不提前说一声,弄得我们手忙脚乱,反倒让公主看笑话。”
展岳微微笑说:“临时才定的主意。小舅要去西北了。我们既然是做晚辈的,如何也要给小舅来送行。”
傅骁长得与展岳有些像,都说“外甥像舅舅”,想必是真的。只是比起年轻俊朗的展岳,傅骁脸上添上了岁月的痕迹,反倒让他的气质独一无二。
这甥舅俩,乍一看都不像是武人。
傅骁比展岳看起来要更儒雅,也更淡定从容。他的身量略低了展岳一些,果然像展岳说得那样,风趣又随和。先与嘉善见了礼以后,他便道:“既如此,不如晚上去外头用膳。”
他笑道:“有小舅做东。”
嘉善望了展岳一眼,展岳含笑道:“就在家里吧。公主头回来,我也想领她,在傅家转转。”
安国公府的占地比傅家要大,可展岳没有带嘉善转悠的心思,嘉善本身也没有。傅家对展岳的意义非比寻常,他也想遍寻着先人的足迹,与嘉善一同领略山河光彩。
听展岳这样讲,傅骁与宋氏互瞧了眼,宋氏道:“就听砚清的吧。我再让他们去蜀香园,另买一份蒸鹿尾儿和烧花鸭。蜀香园的蒸鹿尾儿做得最好,楼外楼也比不上呢。”
顿了顿,宋氏笑说:“可不许再推辞。”
宋氏一片好意,嘉善二人也不好再说不,遂含笑应了。
嘉善和颜悦色道:“砚清前几日还说,过些时候带我去蜀香园用膳。没想到等不到他,却先在小舅和舅母这里一饱口福了。”
知道这是嘉善成心给他们面子,宋氏面上的神情,变得更和善了点儿。她顺着嘉善的话,笑道:“那晚上不许客气,一定要多吃一些。”
嘉善道一声“好”,她走上前去,挽住了宋氏的手腕,亲热地道:“舅母带我去见见亭哥儿吧,待会儿砚清肯定要与小舅讨论兵法,我十有听不懂。”
这话,一下说到了几个人的心坎上。
展岳赶在傅骁走以前来,多半也是想与他讨论一下西北战事的情况,嘉善与宋氏是女眷,不宜听得过多。
只是嘉善是客,宋氏和傅骁都不好开口说。眼下,既然嘉善主动提了,宋氏也和蔼地应了,回道:“是。每回都跟讲天书似的,我也听不懂。”
两人捂着嘴一齐笑了,迈开步子,去了亭哥儿的后院里。
见她们前后脚地离开,傅骁的眼角不禁上扬,添了一点儿若有似无的笑意,瞧着温暖得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