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也是这起子人不够细心之故。”御案之上,康熙忍不住冷哼一声,不过当务之急,还是以应对即将造成的灾厄为上。要知道这场大暴雨,受到波及地可不止京城一地………
旁的暂且不论,只看这么长时间过去,两广等地依旧没有任何消息传来,便知情况同样不容乐观。
“汗阿玛,暴风雨尚未停歇,这会儿再命人前去加固堤坝怕是已经来不及了。为今之际,还是早做准备,最起码,也要令沿岸民众早些疏散为好。”
“眼下这场雨,未必会继续下下去………”
良久,康熙方才迟疑道。
话虽如此,康熙帝执政多年,自是明白凡事要往最坏处想的道理,只这一会儿的功夫,如何筹集粮草,稳定民心,甚至最坏的打算已经逐条陈列在心中………
每年治河之上,朝廷花费的银两从来只多不少,由此滋生的贪婪之徒更是层出不穷,谁又能保证,出事的只有荆江一系?
思忱了片刻,康熙这才转头看向自家儿子,然而这一瞧,饶是康熙都不由惊讶了片刻。无他,方才对方一来便是一副急冲冲的架势,若是旁人也就罢了,这般模样放在素来温雅有度的胤礽身上简直跟换了人一般,又兼消息过于震惊,康熙这才一时没注意自家宝贝儿子的脸色。
这会儿细瞧之下,方才发觉,对方素来如玉生辉,常日里哪怕一夜未歇,第二日依旧精神奕奕的脸上,此刻已是掩不住的憔悴之色,甚至眼下,不知何时已然多了些许乌青。康熙大惊之余不由沉声道:
“保成这几l日不会是将各地河岸资料尽数查阅过了?”
微怔了片刻,胤礽这才反应过来,当即笑着道:“汗阿玛想多了,全国各地水利工程之繁复,又岂是儿臣区区数日能查的清地?”
得到对方的否定,康熙刚要松口气,便听来人复又道:
“自暴雨那日,儿臣心下便颇不安宁,这才简单翻阅了一下这两年影响较大的几l个工程罢了。”
“简单”,看着眼前之人肉眼遮不住的疲惫之色,康熙帝简直要被气笑了。要知道水利之事之所以牵扯甚广,便是因其工程繁复,责任难以落实之故。如若不然,于成龙这般厉害之人也不会在此折戟。心知对方口中所谓简单必是花费了大量心思,康熙欣慰之余难免有些心疼,当即指了指一旁的梁九功道:
“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带太子下去歇息。”末了还不忘交代道:“若是保成这两日有一步踏出毓庆宫,朕唯你是问……”
一直到被带离养心殿,胤礽这才反应过来,想到汗阿玛方才的脸色,心知对方怕是误会了什么。以他如今的修为,虽尚未到脱胎换骨的程度,然而区区几l夜未睡,也断不到如此地步。
不过是………
胤礽伸手,感受着手中愈发澎湃了的灵力。阿玉说得不错,以他目前修为,偶尔预示也就罢了,想要真正感受天地自然的变化,哪怕是天水灵根,也还是过于勉强了些。
若是能早些筑基便好了。
想到湖广两地尚不知生死的民众,袖口下,胤礽不觉握紧了拳头。
许是好的不灵坏的灵,亦或是连年的风调雨顺过后,总要有一番动荡。早前养心殿内,父子二人最坏的预想果然成真了………
七月中旬,湖广地区传来噩耗,一连大半月的暴雨之下,去岁方才加固的荆江大堤竟轰然倒塌。荆江作为已成为长江航流的重要节点,甫一塌陷,汉江以南两岸即刻间便成了汪洋一片。
消息传来,朝中立时便是一片哗然,哪怕早有预料,康熙依旧忍不住微颤了片刻。好在有了提前半个多月来的准备,不说早早撤离的两岸之人,起码物资之上算不得捉襟见肘。
早朝之上,康熙一声令下,六部官员当即行动了起来。因着早前的失误,于成龙更是只恨不得只身冲向湖广,连同样疏忽的马齐,都默认了康熙将富察一族官员调任前线。
太皇太后新丧刚过,后宫众人刚刚带上的首饰复又默默去了下来,连上书房的几l位小阿哥,都感受到了周遭难得凝重之意。
“听说汗阿玛今儿早朝上发了可大的火,连明珠大人,都被骂的抬不起头来!”
毓庆宫内,胤禟素来人小鬼大,这会儿又自觉同自家二哥关系莫逆,加之之前种种,此时自是乐得看老大一系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