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旸摇摇头道:“这只是举例,也许真正施行起来需要二十年、三十年,甚至耗到一批人老死才能施行……”
说着,他见赵祯眉头皱紧,似乎要说些什么,他又道:“欲速则不达!又不想造成流血牺牲,又要短期内实现,改革变法哪有这么容易的?陛下不要太天真了。”
“……”
赵祯听得心中一激,神色有些不自然。
良久,他转头看向赵旸,点点头赞道:“好一个当头棒喝,是朕……这就是后人的智慧么?”
他并没有怪罪赵旸失礼,相反,他看向赵旸的目光变得更加温和。
他原本气这小子这也不知、那也不知,简直一无是处,但在听了赵旸方才那段话后他便意识到,哪怕这小子确实是这也不知、那也不知,也是上天赐予他大宋的瑰宝——单这份跨越千年的眼界与见识,就不是当代人所能拥有。
想到这里,赵祯心中有些莫名激动,放下茶碗握住赵旸的手臂,正色问道:“若我要再次施行新法,你有何建议?”
见历史中的宋仁宗竟如此郑重地问策于自己,赵旸心飘飘然之余也有些激动,一脸严肃地回应道:“首先要抓主旨,其他次要矛盾可以先放一放。大宋一切的积弊都源始自于吏治,吏治松弛,再推什么新政都是白搭。”
“唔。”赵祯深以为然地点头,他亦认可这一点。
但问题是澄清吏治,就要从明黜陟、抑侥幸、精贡举、择官长、均公田这五项下手,而这偏偏是最难的。
他摇头叹息道:“明黜陟,严明官吏升降,难!抑侥幸,限制官僚滥进,难!精贡举、择长官、均公田,难难难!”
赵旸笑着劝道:“陛下觉得难,是因为没有找对方法。我教陛下一招‘切香肠策略’。就拿‘明黜陟’来说,陛下不妨先从五品以下官员下手,五品以上先不动,相信这些人也应该知道,整顿吏治并非一朝一夕之事,既然大火暂时烧不到他们身上,我相信他们就不会做出太激烈的反抗。如此一来,反抗力度大大降低……考虑到五品以下官员人数众多,先从五品以上下手也可以,总之就是哪边反抗力度弱就从哪边开始下手,这个可以再商量。”
“哦?”赵祯听得一愣,待细细琢磨了片刻后称赞:“这倒是个妙招。”
得到赞许的赵旸紧接着又说道:“……至于抑侥幸,限制官僚滥进,陛下也可以用相同的办法,一刀一刀地切,就以‘荫补’举例,大宋的荫补制度我记得可以是直系、旁系、甚至门客,陛下不妨先切一刀,先把门客、侄甥、远房亲戚给切了,只允许嫡子孙荫补,这样我觉得应该不会引起太大的反弹。等到日后时机合适,再把嫡子孙也切了,彻底杜绝此类现象。”
“唔。”
赵祯连连称赞,心中暗自惋惜,遗憾于这小子怎么不早几年到他身边,否则有这小子在旁出主意,庆历年间范仲淹主持的新政或许会是另一番光景。
忽然赵祯想到一个可能,皱着眉头又问道:“若是有人看出我在……如你所言般‘切香肠’之计,本着为其后人计,固执要联合他人与新政对抗,又该当如何?”
“那也简单。”赵旸笑着回应道:“对付这些人,我再教陛下一招‘破窗效应’,这些人不是不愿给屋子开窗吗,陛下就把屋顶给掀了,到时这帮人就同意开窗了。”
“说明白点。”
“大不了起兵造反,掀了这群士大夫!”
“啊?”
赵祯瞠目结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