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月亮苦了脸,犹豫犹豫再犹豫,她表现出闷闷不乐,嘴巴动了动,想要发出声音,第一声没有发出来,她伸出手,指尖抵在咽喉部位。
“……哥哥。”
她声音有些哑:“对不起,哥哥。”
真实的,有温度的声音,是处于还正常清醒状态下的戚月亮发出来的声音。
没由来的,周崇礼心中一动,想起昨天晚上,她哭着抱着他喊哥哥的声音。
他伸出手,摸了摸她的头顶。
“不用对我说对不起,月亮。”
发丝是柔软的,不知道比起她的奶子哪个更软,当然,这两者其实没什么可比性。
戚月亮踌躇着:“我怕让你生气。”
“你没有让我生过气。”
周崇礼静静看着她,低声:“你不愿意和我聊聊天吗?我想听听你的声音。”
她的手指揪着衣角,沮丧:“我的声音不好听。”
“谁说的?”
周崇礼目光一凝,眉头一皱:“月亮,谁对你说这话?”
戚月亮肩膀一缩,小声:“刚刚还说不生气。”
周崇礼一哽,把眼镜摘下来,揉了揉鼻梁,他觉得在戚月亮面前,要无时无刻保持语气温和,才不至于吓到她:“我没有生你的气。”
戚月亮拿眼睛去瞄他,他们坐在一张琴凳上,距离很近,其实在他面前,戚月亮有时也没有那么胆小,可能因为,她能察觉到周崇礼对她的好,他总是情绪稳定,是个成熟的人。
“他们说,失聪的人,是听不见自己说话的声音,不清楚分贝大小,也不知道说话语气,和节奏,所以说话肯定不好听。”
戚月亮很少一次性说这么多话,她有点紧张,没敢看周崇礼。
“苏丽和我说,不要说话,不要发出声音,最好当哑巴当聋子当瞎子当智障,日子就会好过点。”
她目光游离,去看阳光下闪闪发光的黑白琴键。
曾经戚月亮的世界里,只有太阳和摄像头是亮着的。
现在她住的别墅,周崇礼的大平房,教室透光的窗户,都像梦境一样,绚烂,又可怕。
有只手伸过来,掌心覆盖上她的头顶,似上帝垂怜。
她惘然,抬头侧目。
眼镜之下,男人的眸光看不真切。
指尖似乎是抖的,落下来的时候,重重的发出一声响,引发轻微的耳鸣,周崇礼的唇一张一合,他在说什么,戚月亮听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