卞翎玉说:“我只是个凡人。”
虽然只是这样简单的一句,师萝衣却意外明白了他的意思。
这句话让她看见了希望,没有直接拒绝就会考虑是不是?她眼眸明亮道:“我母亲也是个凡人,父亲明知她的一生,不过是自己生命中的短短一瞬,仍是义无反顾。我们情况虽然不同,我们在走一段艰难的路,这段路并非要我们能一起走多远,唯愿一起走过这段困苦。我若比你活得久,待你老去,就好好照顾你。我若斗不过这天命,比你先走,也会为你寻好去处。”
她想到父亲当年娶母亲,穷尽珍宝,自己却寒碜得只剩一把刀,难得有些不好意思,但她还是充满期盼道:“你要不要考虑一下?”
也不知她的哪一句话打动了卞翎玉,他周身没了方才的清冷,良久,他别开目光,盯着地面的水坑,低声道:“嗯。”
“欸?”
师萝衣眨了眨眼,耿直地追问道,“卞翎玉,嗯是会考虑的意思,还是同意的意思?”
没等他说话,师萝衣自己笑开,眼角眉梢漫上笑意:“是同意的意思对不对?”
对卞翎玉来说,这个抉择就像要不要吞下裹了蜜的砒霜,他神情复杂而恍惚,沉默地点了点头。
师萝衣眸中像坠入了无数星子,前世今生彻底不一样了,这条坎坷的路,终于有人愿意与她同行。卞翎玉不仅彻底原谅了她,她也能回家了,在师萝衣心里,从此她在世间又多了一个亲人。
“你把自己的东西收好,等雨停了,我就带你走。”
雨越来越小,赵强几人从栖身躲雨的山洞里出来,笑得不怀好意。
“那些内门弟子应该完事了吧?”
“也不知道那小子活着没。”
赵强眼睛里闪过一丝怨毒之色,说:“就该让阿秀也看看。”
她看上的人,是如何雌伏人下,如何屈辱不堪。看她还喜不喜欢那小子了。
弟子们往回走,他们在木屋已经困了不少年,这里看不见希望。茫茫无尽的荒山,除非有内门法令让他们离开,否则所有人都只有一眼能看到头的未来。
众人麻木,恶毒,惟愿他人比自己还要不幸,或者所有人干脆都堕落至此就好了。
回去的路上,他们一直在揣测卞翎玉如何凄惨。没想到入眼的并非破落的景象,和遍体鳞伤的卞翎玉。
木屋的大门确实被人踹开了,然而土地散发着被雨水滋润后的清新,几只鸡悠闲地地在院子中漫步,一派朗朗清风中,看上去岁月静好,他们却没有看见屋子里的人。
赵强等人把屋子翻了个遍,发现卞翎玉的东西基本没动,但他人确实不在木屋了。
众人想起那些内门弟子的手段,忍不住揣测道:“死了?被内门弟子处理了?”
赵强撇了撇嘴,还以为回来能奚落一番呢,结果那么没用,都撑不住他们回来。一群人骂骂咧咧,又说了几句污言秽语。
有人眼睛突然睁大:“那,那是什么?”
赵强顺着他的目光回头,发现院子里不知何时,每个角落都飘出了一只竹木小人。
竹木小人悬在空中,明明没有脸,看上去却十分幽冷。
“谁,谁在装神弄鬼!”
赵强率先跑出去,打算把竹木小人砸下来,然而他发现自己竟然出不去这个屋子,任由他怎么闯,也踏不出去半步。
众人这才慌了,木屋仿佛变成一个囚笼,把所有人都困住。
而就在这时,一群妖兽,缓缓围住了木屋。
妖兽们眼冒绿光,垂涎地看着他们。众人哪里见过这样的场景,顷刻间腿比面条都软。一只妖兽就可以把它们吞噬殆尽,而眼前他们已经数不清有多少只!它们团团围住木屋,暂时也不吃人,但这种不知何时会被撕碎的恐惧,更令人难以承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