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油一日两次,汤药一日一副,早晚煎水服用。这付药方里我已经为你配了甘草,现下的分量正好,不可私自再加。还有,喝的时候不要趁热,放到微温最好,一口气饮下去,苦味会轻许多。切记,最近少食辛辣,不可久坐。”将药方交给她,对方道。
楚湘颔首应下,受这样仔细用心的叮嘱,她心中那一点被柳大夫看了洋相的不自在全消失了。
——他还记得自己那日是为了买甘草诶。
楚湘感动得不行,自己的事被他人放在心上总能让她高兴。
和这样友善的人做邻居,今后邻里关系一定能很和谐。莫名的,楚湘对将来的开店生活生出些许期待。
待她拿了药离去以后,埋首处理药材的柳砚青抬起了眼,盯着门外的背影,若有所思。
楚携玉的女儿,楚湘。
自他于此开了药铺时,隔壁那间楚家名下的书舍就一直紧闭门扉,没想到,最后让它开张的,竟然是这样一位不善交际的年轻女君。
不过,这倒不是件坏事。
想起对方在听到他说要喝药时,那一刹那生动至极的表情,柳砚青不禁摇头微笑。看骨相,楚湘已经十七八岁了,却还保留一颗澄澈的赤子之心,和这样的姑娘做邻里,不坏。
奇异地,两人的想法处在了同一频道上。
腰酸背痛的楚湘今日并不在状态。
元宵大帅哥的脸不能治愈她身上的伤痛,铺天盖地的灰尘更是让一切雪上加霜。
“我给了钱的”,在心里说服自己,她把带回家洗净的蒙脸布发下去让短工们防尘后,就站在一边旁观他们工作。
闲下来旁观之后,楚湘突然发现,元宵干的活属实太多了。
倒不是遇到了职场霸凌,受了其他短工的欺负,反而更像这家伙主动大包大揽。
对此,楚湘只能说,怪不得这家伙昨晚落得一个人搬箱子的下场。本来该属于集体的工作,就你一个人不怕苦、不怕累,把任务完成得又快又好,那其他人不选择摸鱼、把脏活累活都交给你才怪。
前打工人楚湘心中对他升起了一点点怜爱。
大扫除到达尾声是下午叁点左右,比她预想中结束得早些。说饭点不是饭点的尴尬时间,楚湘在街道上的一家餐馆买了些馅饼,又要了一大壶酸梅汤,苦哈哈地提着一堆东西分给诸人。
元宵一个人待在后头的库房。他手头还有些杂活儿没忙完,此刻仍蹲坐在库房的梁木上,活像一只大型猫科动物。
楚湘将食物放在靠墙的木桌上,指背扣了扣桌子作提醒,仰脸喊他:“元宵,馅饼和酸梅汤我先放在这儿了,待会儿忙完了记得下来吃。”
元宵受她这一喊,身体微倾,从梁上的暗影里探出半个脑袋,配合地一点。用那双明镜亮彻的眼瞳望她,眼仁并不动,直直注视着她的眼睛,仿佛能照尽她心中所想。
楚湘咬了一下嘴唇。她知道元宵貌似不喜欢和异性独处,也知道作为彼此的陌生人,自己心里那点泛滥的同情心不该表现出来,因此,什么也没说,楚湘默默转了身。
一道暗影却忽地从天上掉下来,挡在她的去路上。
猛受这一惊,楚湘脚下略撤半步,瞪大了眼,差点叫出声来,上身微像后仰,好半天,她才如梦初醒,眨了一下眼睛。
卧槽怎么回事……
瞳孔慢慢转动,最初的惊吓过后,她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掉在地上的是元宵。
其实,说“掉”并不准确,她的耳朵方才压根没听到重物落地的闷响,只是很轻的一声,元宵就全须全尾站在了她面前。
好…好身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