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云晚松一口气。谢旃知道了肯定会来找她,也许明天就能见到了。二兄一向很有威望,大兄有时候也得听他的,只要他来了,肯定不会再让大兄对她如何。心里雀跃起来,顺着桓宣的语气说了下去:“大兄是跟二兄一起学的骑马吗?”
桓宣嗯了一声,越发懊恼起来。做什么提谢旃?好容易他们两个在一起,偏偏要提这煞风景的人。话锋一转:“是谢伯父亲自教我的,读书认字、挽弓射箭、兵法谋略都是谢伯父教的,就连我的名字也是谢伯父取的。”
傅云晚心里突然有点酸:“那你从前就没有名字吗?”
“有啊,就叫弃奴。”听见他低而慢的语声。
那点酸涩越发强烈了。她听谢旃说过的,弃奴二字,是因为他母亲心里怨恨,又不得不养他。他身世可怜,跟她一样,也许这就是她虽然跟他在一起的时间不多,对他却像对谢旃一样亲近的缘故吧。想要安慰,又不知如何安慰,轻轻唤了声:“大兄。”
桓宣又嗯了一声,不动声色,又往帷幕前挪了挪。已经挺近了,都能闻到她身上独有的香气,让人眼睛有点热,不得不转过脸,克制住声音里的颤:“等你腿上好些,我再带你骑马,六镇那边都是大片的草坡,骑马最是痛快。”
类似的话傅云晚听他说过很多次,他很喜欢六镇,总是提起,让她心里也有许多亲切感:“好呀。”
更近了。只隔着半臂距离,她傻傻的还不曾觉察。桓宣低着声音:“现在天还有点冷,再过一个多月,到了三月底的时候就好看了,漫山遍野都是草,还有很多野花,到时候山上会多出来很多小溪,都是雪水化的,你没见过雪山吧?邺京这边没有,六镇有很多,山顶是白的,一年到头都不会化。”
他不紧不慢说着,声音低沉,悦耳得很。他并不注重言辞,都是极平常的语言,却让人眼前仿佛出现了碧青的山,一望无际的草坡,随风摇曳的花朵。紧绷的神经放松下来,觉得悠闲,觉得安稳,傅云晚喃喃道:“没有。”
睡意突然袭来,那个有字一出口,便已经什么也不知道了。
“绥绥?”桓宣唤了一声。
半天没得到她的回应,只有轻柔绵长的呼吸透过帷幕传进耳中,她睡着了。
在他身边,隔着一块简陋的帷幕,她睡着了。方才她那样紧张,可是现在已经可以柔声细语跟他说话,而且能睡着了。桓宣心里突地一跳,有淡淡的得意,她总归是亲近他的,绝不会一直抗拒他,又生出迫切的燥意,只隔着一层帷幕,她现在,是什么模样?
再也忍耐不住,一骨碌爬起来,打起帷幕。
没有点烛,星光从小窗里,从陋室的各处缝隙里漏进来,照着她的睡颜。细细的眉微微皱着,红红的唇抿着,睡梦中也像带着委屈。呼吸凝固着,桓宣在她身边蹲下,伸手,落在她眉心处。
指腹按过,皱起的眉头一点点抚平。柔腻到不可思议的触感,像花瓣像云彩,像一切美好精致,无法触摸又渴望触摸的东西。
眉间已是如此,那么别的地方呢?
呼吸突然粗重,又再次凝住,桓宣伏低了,轻轻按上她的唇。
软,润,暖。像最娇嫩的花瓣,让人疯狂地想要在手指间揉搓,又不舍得揉搓,耳朵里听见无声的,又仿佛嗡鸣的响动,催动着血液加速,一下下冲击着大脑。
桓宣深吸一口气,用力缩回手。不能再碰她了,她这般信任他,他这么做实在太过分。手指离开红唇,心里突然生出巨大的空虚,像是被掏空了一大块,无法填补,除了她也无人可以填补。桓宣猛地回头,在理智阻止之前,俯身吻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