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太傅出任宰辅一事,孤意已决。”
谢明翊眼睫微垂,沉声道:“望父皇,应允。”
皇帝阴着张脸,一动不动。
谢明翊缓缓松了手,不再与他多话,径直走到卫姝瑶身前,单手拎起她的胳膊,又略侧眸,看向角落里的陆青婉。
“来人,送婉贵人回去。”
竟是不问皇帝,擅自命人把妃嫔送回后宫了。
皇帝呆站在原地,愣愣看着谢明翊把人带走,又反手关上了殿门。
殿门合上时,拉起绵长的咯吱声响,久久未消。
皇帝一直站在榻前,脑中不断回忆方才谢明翊进殿后的行径,回荡着他冷凉的禀报之语。
不,不像是禀报,更像是……仅仅告知他一声而已。
春意和煦,皇帝后背却渗出了薄汗,凉意渗进脊骨里,让他浑身都不由得僵硬起来。
他颓唐在榻上坐下,不知何时已经成了这样的局面。
其实早在当初认回谢明翊时,皇帝也曾心生怀疑戒备,但当时宁王逼得太紧,他急切需要有人与宁王分庭抗礼。
谢明翊确实不负他所望,不仅替他剿除了宁王势力,将宁王逐成丧家之犬,甚至连日常的政务也一并揽了过去,处理得滴水不漏。偏谢明翊也从不自作主张,凡事都上禀于皇帝,
他痴迷炼丹长生之术,太子非但不像那些酸腐文人念叨他,还力排众议,特意为他请了最好的炼丹方士,搜罗了珍贵的丹经药方。只要他想要的炼丹材料,不管多难,谢明翊总能替他置办齐全。
自认回太子身份后,谢明翊一直行事分寸得当,从不逾矩,以至于皇帝一度沾沾自喜,觉得苍天眷顾,给他留了子嗣,还是个十分听话乖巧的棋子。
今时今日,他方才知晓,自己错得离谱。
谢明翊真的只想做太子吗?
皇帝心中隐隐觉得,谢明翊对权势似乎并不痴迷,他好像只是……
按部就班习惯他早就该做的一切。
好似,他早已在心中适应过千百回一般熟悉。
半晌,皇帝终于从呆滞之中回过神来。他低声唤了声陈全进来。
“太子过几日要南下,追捕宁王?行程已定?”
他嗓音低沉得几乎听不见。
他竟然连这些朝政要事都不清楚了。
陈全愣了下,小声应道:“为免打草惊蛇,殿下行程未知,但确实是要南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