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姝瑶唇边泛起了笑意。
她抬手闻了闻身上的气味,又轻轻蹙眉。身上出了一身冷汗,黏糊糊的。可这是寺庙里,也不便洗漱。
芫华推门进来,看她一副焉儿耷拉的样子,猜到了她的小心思。
她从箱柜里翻出自己的衣裳,扔给卫姝瑶:“后山有个小温泉,你若想沐浴,可以去那里。”
卫姝瑶弯起眉眼,笑着谢过。
等她出门前,忽地又回过头来。
“芫大夫,多谢你救了我阿哥。”
她嗓音软软的,听着叫人如沐春风,“我阿哥脾气温和,可一旦认了死理,固执忸怩得很,他若是得罪了大夫,我替他向你赔个不是。”
芫华坐在桌前写诊册,执笔的手一顿。
她垂下眼眸,淡淡道:“是他自己命大。”
卫姝瑶知道她性子冷不爱健谈,报以微笑,裹了衣裳转身出门了。
屋里一片宁静,落针可闻。
芫华盯着诊册上的“鸣”字,良久才抬眼,望向窗外的一线蓝天。
“不知那厮是否已经离开涪州……”她思绪飘远,又想起几日前在涪州老宅的事。
那日细雨连绵。
芫华一早得了梁锦的传话,拎着药箱去西院看望卫鸣。
刚踏进屋里,就闻得一股浓烈酒味。
谢明翊虽然拘着卫鸣,不让他出去,但也没有亏待他,但凡他想要的东西,谢明翊都会命人安排。
是故,芫华看见榻边几个歪七竖八的酒瓶,并不吃惊。
芫华秀眉微蹙,望着安静躺在榻上沉睡的高大男人,心里没由来升腾起一股烦闷。
谢明翊命人去捉他时,她就站在不远处的银杏树下等着。她亲眼看着他力不敌众体力透支,看着他精疲力竭时被周秦和梁锦合力制服,绑上了马车。
时隔数日,芫华回想起他路过自己身边的神情时,仍感到莫名的焦躁。
他什么话也没问,只是眼眸微红地望着她。
浓郁夜色中,那双清亮的黑眸仿佛是最纯净的冰晶,透澈干净。
可对芫华而言,却似化作了刺骨冰锥,扎进了她心坎里。
此刻,再次站在卫鸣面前,见他眼帘紧闭,芫华忽然有些庆幸。她实在不想再与那双眸子四目相对。
芫华慢慢挪步过去,小心绕开一地酒瓶,在榻边坐下来。她伸手,轻搭上了卫鸣的手腕。
男人的腕骨粗且硬,触及手心如盘石。
她犹豫了半晌,低下头去,在昏睡的卫鸣耳畔轻声说:“你若想离开,我可以帮你。”
芫华收回思绪,惊觉自己已经发愣了半个时辰。
她抬手,提笔重新沾墨,咬了下唇,将笔尖用力划下去,把“卫鸣”二字划上重重两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