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烛玉无意撞见她缩在寝殿里,苦着张脸吞下一颗珠子,然后熟练地抱着小桶,不住往外吐。一边吐,一边捂着绞痛的颈子,浑身都似在抽搐。
那会儿他才知道,她根本不喜欢甚而很反感海玉珠的味道。
说喜欢,只是不想被送走。
八岁那年,银阑带着他俩出去诛魔。
挦绵扯絮的冬夜里,虞沛第一次举起灵刃斩杀了魔物。
野风呼号,天黑得连星子都看不见。银阑搓着她冻僵的手,仔细擦净她脸上的魔血,问她害不害怕,若是怕,便带她回去。
她也是笑着说不怕,说她很喜欢这样。
烛玉以为她当真喜欢,可两三天后的深夜,他又看见她一个人躲到了小山丘似的雪堆后头,脑袋埋在膝盖里,没声没息的。直到远处传来魔物嘶鸣,她才警惕抬头。
他一眼就望见她满脸的泪。
连耳朵都哭红了。
被他发现,她也不羞不恼,只说是头回动真格,还不习惯,让他别告诉银阑。
两人回帐篷后,她翻来覆去小半时辰都没睡着。问她,才不大好意思地说,前几天夜里都是靠看话本入睡的,但现下眼睛又肿又青,看字时很模糊,还疼。
烛玉便拿过话本帮她读。
读话本哄她睡觉时,他才模糊记起,白刀子进红刀子出时,她的手一直在抖,唇也抿得很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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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说过太多喜欢,难以分辨清楚是真是假。
烛玉又移过视线看她。
先前他思虑不清,只当她真喜欢“宿盏”。
如今一想,她是个慢热性子,绝不可能轻易言说喜欢。
那这回呢?
这回又是为何说出喜欢。
但无论是何缘由,都不能再让她见着“宿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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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沛不知他心中所想,只当他比平日里沉默寡言许多。
她推开门,恰好撞见一道黑影要闯进沈仲屿的房间——它正在试图冲破门口的禁制。
许是察觉到身后的动静,它动作一顿,转身。
月影透过身后的门窗压进长廊,让虞沛猝不及防地看见了它的面孔。
店家说得不错——那张惨白到近乎纸色的脸上,没有眼鼻、耳朵,连毛发都不见一根。
只有铜钱大小的一张嘴,且像被火烧过一样,干瘪的嘴巴黑漆漆的,没有唇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