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间客栈都被翻搅的舌头占满了,像是丛林深处密布的藤蔓。
交织、蠕动。
走在上面,活像足陷沼泽,步步难行。
沈老爷脸色苍白,不住拽着往外逃的人,目眦欲裂:“不是!我儿是被污蔑了,是这女子使了什么邪术,我儿并非邪物!别走!你们别走!”
场面乱作一团。
见拦不住人,沈老爷又挣扎着往楼上走,目露恨意。
“贱人!”他死死盯着虞沛,额角青筋暴起,“你该死!”
一条舌头从他身后摇摇晃晃地竖起,如亟待进攻的蛇。
随即猛地朝前一刺,洞穿了他的腰腹。
沈老爷呕出一口血,双手颤抖抬起,嘴里还念叨着:“是你害了我儿!是——”
“还不闭嘴!”沈伯屹倏地看向他,嗓音尖利嘶哑。
沈老爷的身体抽搐着,泪水蓄在脸上的沟沟壑壑间。
到此时,他才像是条蔫了的老狗,嘴巴翕合着大喘起气。
“我儿……”他声音哽咽,“俱是……俱是我错。”
又一条舌头刺中他的肩。
很快,他的血肉就被抽空,化成滩脓黄的水泡在蠕动的舌头里。
如树倒猢狲散,护在他身边的侍卫张皇逃窜,但连反击的工夫都没有,就接二连三地死在这腥臭的舌头堆里。
虞沛站在二楼走廊的角落,看向薛从煦。
十几个灵修,如今仅活了六个,分布在客栈各角抵御攻击。
“薛从煦,”她唤道,“去外面结阵。”
这舌头乱翻的处境已叫薛从煦寒毛卓竖,听见她的声音,他像是猛然拿到一颗定心丸。
他现在才知道他们错怪了她。
沈仲屿并非是什么邪物。
方才递给他们白银、灵石的沈少爷,才是那吃人害命的邪祟!
出于羞愧,他不大敢去看那双明眸,“嗯”了声,便领着几个同门尽量往外跑:“咱们去外面结阵,免得那邪物跑了,祸害百姓。”
不多时,客栈周围逐渐被半透明的罩子给拢了起来。
虞沛已与沈伯屹缠斗在一块儿,烛玉在对付那些疯狂坠击的舌头。
沈仲屿则是拖着病弱身躯,一步一跛地朝走廊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