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田老三家里。
晚上了。
桌上的酒菜都不错,是周朝年骑车去镇上买的,猪头肉、猪耳朵、普包肉、盐水鹅,还有西凤酒,花了两百多块钱。
田老三说:“你今天怎么回事啊?家里不是有菜的嘛,怎么还去镇上买吃的,你发洋财了啊?”
“我心里头堵的慌,想喝点酒。”
“为兵兵跟你婆娘的事?”
“嗯呐。”
周朝年说:“我觉得,我们一家,不能在凤庄住下去了。”
“你不住这边,你想搬到哪边去住啊?”
周朝年这会儿没哭,已经累了:“兵兵肚子里头有虫子,敏芬也有,迟早,大人孩子都活不了。现在就是熬时间,自己家里头人这个样子了,我不想害人。今天我看到兵兵把虫子放到水沟里头,我……我不能害人呐。”
田老三跟他碰了一杯,只抿了一小口:“那你总归要找地方住呐,难不成睡大街上去?还是住深山老林里头?他们现在还好好的,没得事。”
“等有事就迟了,四平村那头,我们两个都晓得什么情况。说句不好听的,我们都是从死人堆里头爬出来的,你晓得我心里头是什么想法嘎?”
田老三叹着气,酒也不想喝了:“朝年啊,我婆娘都死的了,我也没有像你这个样子。那天晚上,我看到她从人变的不像个人,但是我现在想通了。人死了就死了,要为自己考虑,你老婆孩子现在这个样子,我觉得,还是隔离比较好。”
周朝年抬头,望着兄弟。
兄弟说这个话,他不生气,这是很理智的做法,否则会害了更多的人。
可是,怎么隔离呢?去医院?跟人家说婆娘孩子中邪了,狗屁话!鬼才相信你!那还能说什么,或者送到疯人院去?李敏芬跟兵兵也没有疯啊。
留给这对母子的时间不多了,救是肯定没法救了,得想好怎么安置他们。
凤庄还有其他几户人家,不能因为自己家遭了事,就害苦了别人,弄到最后,会像四平村似的,都没得好下场。做人,不能太自私。
田老三考虑了一下,说道:“这个事,我觉得我哥哥能帮忙。”
“你哥哥?”
“嗯呐,让我哥哥单独弄个房子给他们,二十四小时有人照看,要是真不行了,也能安安稳稳的走。不过,就怕你狠不下心来。”
周朝年考虑的很清楚了:“狠不下心也没得办法,我只能狠心,就当我对不起他们吧,我不能再对不起其他人了。”
他又忍不住哭了。
这是很艰难的决定,第二天,田老三给大哥打电话,说这个事。那边很容易安置,一个靠近郊区的房子,还是公寓房,可以安排人看着,不让他们和外界接触。
然而,事情还得让周朝年自己去说。
说是开不了口的,只能靠骗。
周朝年摸着李敏芬的手:“敏芬啊,这么些年,你跟我,吃不少苦噢,没有让你过上好日子。”
他的心一抖一抖的。
“你怎么突然发这种感慨唉,我跟你过日子,我图你钱还是图你房子啊?我要是怕吃苦,怎么会去工厂里头上班呐?我就是希望过正常人的日子,但是你这个几天,有点不像样了。你老实跟我说,不在家里头,你是不是在外面有其他婆娘啊?”
“你不要瞎想,没有的事。”
“哎哟。”李敏芬笑了:“你们男的想什么心思,我晓不得?家里头老婆肯定没得外面的女的好,你说,你是不是出去嫖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