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生命再来一次,你会选择带着仇恨打回去,然后,笑看那些曾经伤害你的人在痛苦中挣扎,还是选择放过彼此,寻找新的人生,开始新的生活?
也许现在的黛玉还不能做出决定。
话说当日,王夫人命逐出晴雯,只许穿着贴身的衣物,其余体己一概不准带出,只留给好丫头穿。
潇湘馆中,林黛玉正歪在榻上,手捧着从扬州老家带来的书。
雪雁走进厢房,却见壶中茶水已凉。遂左右瞧瞧,见并无他人,俯身凑到林黛玉耳边,压低了声音道:“小姐,二太太将晴雯逐出府里了。”
林黛玉翻书的手一顿:“算算日子,咱们到了这府里也这么久了,早嘱咐你要随着府里的规矩叫姑娘,有人在的时候倒也罢了,偏没外人的时候你就改不过来了?可见你是诚心的。“
雪雁只好笑道:“奴婢是小姐打南边带来的,规矩都是打小老爷与夫人定下的,偏来了这府里,定要折腾一番。“
林黛玉也不与她争辩,只问道:“可打听了二太太为何要撵了晴雯出去?”
雪雁撇了撇嘴:“只说是晴雯带坏了宝玉。”后又想到什么,继续说道:“要我说,就宝玉那个样子哪里需要别人带坏。可惜了晴雯,前头还点灯熬油似的给他缝补呢,这会儿被撵了出去,却再没有一个人为她说句什么的,这府里也太凉薄了些。“
林黛玉放下书来,雪雁接过书本,扶着黛玉换了个坐姿。
林黛玉双眼望着映入窗帘的斑斑竹影,良久笑道:“爹爹果真是算无遗策,只可惜林家百万巨财入府,却依旧不能填满一些人的欲壑。”
到底雪雁年岁还小,满脸写着心事:“小姐莫笑了,既如此,您还是听从老爷遗命,早日离了这虎狼之窝吧?”
未等林黛玉开口,又愁绪满怀道:“小姐您不知道,晴雯是生着病拖走的,二太太只许穿着贴身衣物,其余东西一概不许带着,只说要留给好的丫头使。这样走了,晴雯还能活吗?“
林黛玉却道:“哦?你瞧见了?”
雪雁疑惑道:“难不成不是?”
林黛玉用手指点了点雪雁的额头,笑道:“你不觉得前头几日,你晴雯姐姐瞧着就不同了吗?”
见雪雁依旧不解,林黛玉说到:“你这痴儿。你晴雯姐姐必是知道了什么,顺着二太太的意,刚好离了这里。罢了,你走一趟去瞧瞧她是如何打算的,也不必惊动他人。顺道去看看你那贤惠的紫鹃姐姐此时在何处,若瞧见了,让她过来伺候。”
雪雁再待说些什么,林黛玉已拿过书本继续歪在榻上看了起来。
雪雁只好拿着茶壶,林黛玉的声音传来:“遣个小丫头去外祖母那里说一声,只说刚换季,我竟有点咳嗽,晚膳就不过去用了。”
雪雁只好应了声是,便出了门去不提。
林黛玉却再看不进一点书了。
列侯之后、书香门第的女儿,难道真如后人续写的那般只顾儿女情长,胸中再无半点沟壑?
林黛玉收起书,缓缓走到书架边上,手指慢慢拂过每一本书,“爹爹,您自幼将我充作男儿教养,可惜女儿不孝。”
思及上一世,自己无端惨死潇湘馆,林黛玉不禁一阵苦笑,自诩自己机智过人,却不想歹人竟直接用毒,可惜了父亲为自己的筹划。
此时的林黛玉已然隔断了心里对这府里的最后一丝牵绊,以后再也不会被所谓的亲情所束缚了。
也许,是时候离开了。林家的女儿,哪怕只剩一个孤女,也不是可欺的。
思量至此,林黛玉缓步走到内间,打开一个金丝楠木匣,取出里面的手串儿,不多时,窗外便飞来一白一黑两只鸽子。
林黛玉随后取出匣子里早就放好的纸条,愣了愣神,旋即自嘲的笑了笑,摆放好后,便瞧着两只鸽子,又似喃喃自语道:“我自幼来这府里,林家百万家财也填了这府里,想来,不论是母亲还是我,俱不欠这府里了吧。“
看着两只鸽子飞远了,林黛玉躺回到榻上,好似在看书,又似是有了一点儿别的意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