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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跟随在踏雪身后,逐渐偏离了巡防路线,越走越远,直到几间破漏的屋子出现在眼中。
十几年前漠北失陷时,边镇被屠了个精光,被蛮人烧杀抢掠之后,百姓死的死、逃的逃,人一走,就什么都不剩了,哪怕后来萧弄收复了漠北,也无法把漠北变回记忆里的样子了。
这几间在风雪里几乎立刻就要倾倒的屋子,就是当年留下来的遗迹。
见踏雪冲着那边跑去,钟宴笙也急忙跟过去,残破的围墙之后立刻闪出几道身影,警惕地提着刀望来,看见钟宴笙,紧握的刀一松,做梦似的:“小、小公子?”
是萧弄身边的暗卫。
钟宴笙立刻翻身下马,踉跄了一下,快步跑过去:“哥哥在里面吗?发生了什么事?”
“是!”看见旁边跟随而来的其他黑甲卫,几个暗卫激动不已,颤声道,“我们回来的路上,遇到了一支蛮子的骑兵,主子突然……展副将便带着人将蛮子都引开了,我们不得已,先藏在了此处。”
钟宴笙呼吸间全是冰寒的空气,想到楼清棠信里说的内容,脑子里嗡了一下,嗓音都发了哑:“带我去见他。”
萧弄就被藏在一间屋子里。
钟宴笙钻进去时,就看到了熟悉的身影,修长高挺,委屈地躺在张炕床上,俊美的脸庞上一片苍白,额间浮着薄汗,眉心紧蹙着,青筋微露,一动不动。
钟宴笙的眼眶瞬间一红,要跑过去的时候被暗卫按住:“小公子您当心,主子现在……不好接近。”
钟宴笙红着眼圈摇头,喉间哽得厉害:“你们去外头守着。”
萧弄不能发号施令的时候,钟宴笙的话就是最大的。
暗卫再三犹豫后,退了下去。
天色已暗,黑甲卫去了几人回营地找支援,剩下的人都在附近警惕巡查,四下死寂一片。
靠近萧弄的时候,钟宴笙甚至听不见萧弄呼吸的声音。
他静静地躺在那儿,身上还穿着玄黑的铁甲,身上除了熟悉的味道,还夹杂了几缕血腥气,恐怕这些日子没少添新伤。
周围实在是太冷了,钟宴笙骑了那么久的马,身上也有些发僵,慢慢爬到炕床上,小心地趴下来,坐在萧弄身上解开狐裘,像只努力想给同伴取暖的小鸟儿,把自己跟萧弄一起裹起来。
踏雪也跟着跃上来,趴在旁边,将大尾巴盖到钟宴笙的狐裘上,身上的毛厚实温暖,贴在边上暖乎乎的。
钟宴笙还是感觉手脚冷得发木,把脸贴到萧弄冷冰冰的脸上,在昏暗的破屋里怔怔望了会儿那张英俊可恶的脸,哽了好久,才带着哭腔小声骂他:“狗东西……大骗子。”
头疾爆发成这个样子,肯定是从前一阵就开
()始疼了。
发往京城的书信却只说一切都好。
他眼睛酸酸胀胀的,一时又生气又难过,心口钝钝的疼,感觉萧弄是个混蛋得不能再混蛋的人,却又禁不住想哭,从军营里一直撑到这里,终于是有些撑不住,抵在他颈窝里,在用狐裘搭出来的小小温暖空间里,啪嗒啪嗒掉眼泪。
不知道是被温热的眼泪灼到了,还是察觉到了熟悉的暖香,萧弄的眉心皱得没那么紧了,那缕轻微飘忽的呼吸声也变得沉了些,身子也动了一下。
钟宴笙惊喜地抬起头,以为他醒了,萧弄却还是安静地闭着眼。
往日里跟他待在一起时,萧弄从没个正形,三句里调笑他两句,又流氓又欠,总是喜欢把他抱到腿上坐着,把他亲得害羞地闭上眼,才笑着捻着他一缕发丝,从他的后脑抚到后背,嗓音沉沉笑着叫他迢迢。
那双深暗的蓝眸望着他,深阔如海面,带着年长者的宽容纵容,底下却又暗潮汹涌。
钟宴笙好想让他摸摸自己的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