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末腊月,我正准备对南疆发起新一轮攻势,突然收到皇命,让我即刻回京城。
我蹙眉沉思,不知朝中又有什么人在作妖。
我询问来使可知为何突然召我回京,“顾将军这些年辛苦了,如今苦尽甘来,不用再受这边疆之苦了。南疆王向陛下下了和亲书要求娶将军,愿意就此停战,两国交好。”
“那陛下打算派谁来镇守这边疆?”
“顾将军不必担心,不日刘将军便可抵达边关。“
我皮笑肉不笑“谢大人解惑。”
我向他拘礼谢过,然后转身回营。
朔北如今奸佞横行,妖言惑众,当朝丞相就是最大的奸臣,偏偏皇上最宠他,而那所谓的刘将军与丞相更是一丘之貉。派他来边疆镇守,我能放的下心才怪。
我顾家军四处征战,屡屡传来捷报,名声鹊起,,但怕的就是声望显赫,恐引君王忌惮。那丞相不知安的什么心,本将军在边疆鞠躬尽瘁,他在朝中作威作福,朝中势力已然被他收敛大半。我猜他大概是想造反,但我有口难言。
父亲戎马一生,忠君报国,如今虽垂垂老矣依旧忧国忧民。最是厌恶当朝丞相,与他斗的不可开交,每每朝议,仿佛是父亲与丞相的批斗大会。
皇帝如今猜忌我们父女,仿若肉中刺,拔之疼痛万分,不拔寝食难安。
早些年,皇帝也可谓是明君,近些年不知为何越发昏庸,亲小人,远贤臣,听谗言,耽美色,百姓民不聊生,朝中人心惶惶,忠臣良将或是枉死,或是辞官保命。
我也曾劝父亲明哲保身,但他心怀大义,铭记先皇恩典,不肯听劝。我有些难以理解他太过高大上的情怀,气急了便说他是老顽固,只认死理,愚忠不会有好结果。
他也不反驳,只是瞪着眼睛凶神恶煞的看着我,我虽然不怕他,但也只能依着这老顽固,唉,谁让他是我爹呢。
皇帝会同意和亲我丝毫不意外,毕竟这是个收回我手中兵权的好机会,但我万万没想到南疆王会在这种关头下和亲书。
我猜他大概是被我的那封信给气狠了,不惜用和亲的方法来报复我,可这未免太过儿戏了,战争说打就打说停就停,他这是压根儿没把我们朔北放在眼里啊。
我直觉事情不会那么简单。
我书信回朝,表明忠心并劝皇帝三思,迟迟不肯动身。然而皇帝再三强调我即刻动身回京,否则就是抗旨不尊,当斩。圣命难违,我只得无奈收拾东西,快马加鞭赶回京城。
彼时,我怒气已经消失得差不多了,本打算回程时带上江蕴,但看着眼前割断的绳索,昏迷的下属,我嘴角直抽抽。
顾礼也失踪了,我火冒三丈却无暇顾及其他,只得命人掘地三尺地找。然后带着一腔怒火启程回京。
日夜兼程回到京中,我草草梳洗,便急忙赶到宫中奔赴那一场为我设的“鸿门宴”。
步入宫殿,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父亲有些佝偻的身影,一头苍白如雪的发刺了我的眼。那一刻,戎马了一辈子的老将军的眼里是化不开的黯,我有些心疼。
移开目光,看向端坐在高堂上尊贵的帝王,我带着敬意,至少面上是这样的,恭顺地行了君臣之礼。
宴会结束,看着父亲苍凉的眼和日渐蹒跚的步子,我实在难以忍受,便独自去求见了那九五之尊。
想来,父亲一生峥嵘,对得起天子,对得起百姓,唯一亏欠的也只剩一个我。
他不是一个好父亲,育有三子,皆为国捐躯,英勇就义,马革裹尸,连遗骸都不曾见到。让自己豆蔻年华的女儿磨灭小姑娘家的温婉,舞刀弄枪失了芳华,远离闺阁。
他也算不上一个好丈夫,让妻子常年独守空房,最后因为丧子之痛,郁郁而终。
如今皇帝昏庸,人人自危,民不聊生,他却心有余而力不足,除不了为祸朝廷的奸臣,护不了动荡不堪的朔北,就连作为唯一至亲的我也留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