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规定上通判是直属于陛下,但实际运作时,由于地方官员人数众多、事情繁杂,还是归由一府府尹来统管,只给了通判以下谏上、越级禀报的权利。
由此可见通判在府中的地位。
这是他家的私事,又是牵扯到儿女,确实不宜外扬,底下的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过去也很正常。
“祝闻竹既派你来,便说明没这么简单。”
穆山显略一思索,“可是东门防守出了问题?”
代山从距离上离江都更近,如果他们要发起突袭,那么就必须经过代山的关卡,否则只能从京城的关卡口穿过、再走四个多时辰的路过来。
他在离开京城前,特意把江都留给了祝闻竹,嘱咐他前十天要严防死守,绝不留下一丝可趁之机,加大他们的压力。等过了十天,再神不知鬼不觉地留下一个缺口,就看他们敢不敢钻。
他留下的这个缺口,便是江都东门的城防军。
“是,王爷明察秋毫。”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副将拍完马屁继续道,“我们调查了当日的出入名单,发现上面所书有些模糊,祝长官也觉得此事蹊跷,便命我们继续追查下去。”
这一查,就查出问题来了。
在通判女儿被流民抢劫过后的几天,东门口陆陆续续放进了一些外地来的人,其中有男有女,但男的身材高大、妇女健硕壮实,手上都有摩擦的老茧。城防军解释这是因为前不久发生意外后,通判认为是家奴不效力,发落了一批人,从外面买来了一批能够看家护院的仆从。
“这些人可有正规户籍?走过手续没有?”
“都有,皆可查得到来源。”
说着,副将从怀中取出几张纸,递了过去,“我与祝长官查了两天,他们的身份天衣无缝,是良民无疑。”
“水清则无鱼,越是干净,就越是可疑。”
穆山显一边翻看一边道,“家中若无变故,怎会发卖为奴仆?他们掩饰得越好,就越说明问题。通判那边呢?”
“还在盯着,倒是安分守己,看不出什么。”
副将又想起一件事,“不过我们在追查时,查到五年前江都在城郊处发现了一座矿山,组织了上千的劳力进山开采,不过那年突下大雨,矿洞塌方,不少人都死在了里面。因为这件事,江都的原通判顶罪、被发配去了沂州等偏远之地,此后现在的通判才走马上任。”
穆山显闻言,按下那几张名单纸,若有所思:“看来,他们的动作从那时就开始了。”
如此浩浩荡荡的矿石开采,最后以塌方为结尾,草草收场。或者只是掩盖他们往京都输送景国兵力的事实,几千人这样的大工程,本地劳力恐怕都不够用,想必是从外地“雇佣”来的劳工。如今又死了几千人,城中劳动力缺失,便可顺理成章地再采进一批。
这一来一去,就有上万人潜伏在江都。
江都府尹是否知情先按下不表,但通判这个位置无疑给了他们极大的便利,兵粮、钱谷、户籍这些都在通判的职责范围内,引渡外人也可做得神不知鬼不觉。
穆山显心道,还好他早有准备,另外筹备了一支秘密的守卫军,否则这潜伏在江都的数万敌军陡然突袭,恐怕一时半会儿还真有些难以应付。
“王爷,您看接下来要不要……?”
穆山显摇摇头,嘱咐,“放他们进来。盯紧些,不要泄露了踪迹。此外再派两队潜伏在代山西南和西北山腰,此处由于地势原因、难以防守,是最薄弱的一环。一旦有异状,立刻来报。”
“是。”
副将领命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