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妇推门而进,瞧着温瑜气色已比昨日好了许多,笑说:“不枉你兄长昨晚守了你一宿,你一烧得厉害他又唤我过来帮你擦身子,可算是退了热症。”
温瑜不知这些内情,听她说萧厉守了自己一整晚,心口似被什么微微一触,面上却平静如常,只道:“给你们添麻烦了。”
农妇连说不麻烦,她笑呵呵道:“你们兄妹感情可真好,你那兄长紧张你跟紧张眼珠子似的。”
温瑜垂眸,长睫半遮住了那双沉静如水的眸子,说:“这一路的确多亏了他。”
她简单用过一碗粥,期间萧厉同农家夫妻两又打听了附近哪里有集镇,正巧那农家汉子要去镇上卖柴禾,便顺道捎了她们一人一程。
驴车装了柴禾,后边能坐人的位置更窄小,温瑜和萧厉一并坐上去时,因黄泥山道坑洼多,驴车颠簸得厉害,她好几次都被颠得往萧厉那边撞去。
萧厉每次都只托着她的肩将她扶起,全无半点僭越。
温瑜这一路却愈发沉默。
等到了镇上,萧厉采买了许多东西后,想着温瑜的风寒药已吃完了,他又带她去医馆把脉,重新开了副药,再多给了几文钱让药童帮忙煎好,装进水壶里。
温瑜压着嗓子里的咳意说:“我已好得差不多了。”
萧厉还向郎中还买了许多其他药丸子,一并放进了包袱里,说:“吃完这副药应就好得差不多了,接下来赶路只怕不方便煎药,煎好了带上,放个一日坏不了。”
温瑜看着他清朗的侧脸,再次沉默了下去。
走出医馆后,萧厉似发现她心事重重,问:“在想什么?”
温瑜看着人群熙攘的街道,说:“在想裴颂。”
萧厉浅浅一挑眉。
温瑜说:“裴颂不仅屠了我温氏全族,洛都还有几大世家也被他赶尽杀绝,连旁支都不曾放过。这世上不会有无缘无故的仇恨,我寻思着,他必然是和那几大世家有过旧怨。我在通城时,遇上同样被裴颂灭了全族的冯家女儿,她临死前,告诉我裴颂姓秦,但朝中同那几大家都结仇的秦姓官员,我思索了许久也没个头绪。”
萧厉道:“管他是谁,将来砍下他的头颅,就是报仇了。”
一人已走出
集市,途经一片民巷。
温瑜额前的碎发被风吹至眼前,她看着天边残阳,浅浅“嗯”了一声。
脑中回想起的,却是冯氏女倒在血泊里的那一幕。
或许有一日,她也会走向那样的宿命。
但这场南行,本就是向死而活。
她姓温,就只有一条路可走。
复仇。
杀了裴颂,或死在裴颂手上。
只是很显然,前者希望渺茫。
她在残阳和长风中闭上了眼,忽道:“萧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