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人在宴上行刺国君,实在胆大包天。纵然未能得逞,也令晋人火冒三丈,怒不可遏。押送的队伍沿途经过,路旁聚满了愤怒的城民。
火光在人群中闪耀,怒骂声此起彼伏。间或有石子飞来,砸在蔡人的身上,引发一阵惨叫。“恶徒!”
胆敢行刺君上,统统该杀!
伐蔡!
伐蔡,灭国!
群情激愤,晋人的怒火聚成黑云,沉甸甸压向被押送的蔡人,几乎令他们喘不过气来。
卢成走在队伍中,肩膀和手臂还在流血,额头也被石子砸伤。在馆舍内,他因反抗掉了一只鞋,此时赤着左脚走过城内,脚底被石子咯伤,每行一步都会留下血痕。
br他仿佛感觉不到痛,脑海中不断回响智陵所言。宫宴之上行刺晋君,无论成与不成都是取死之道。
回想蔡侯的优柔寡断,想到国内氏族的贪婪和短视,哪怕蔡不是主谋,也必然会成为替罪羊。卢成痛苦地闭上双眼。
国将亡。
押送的队伍一路前行,中途同数骑快马擦肩而过。
马上骑士背负竹简,连夜飞驰出城,分别驰往越国和上京。壬章的马车也在夜色中出发。
他携带林珩旨意,出城后往军营调兵,率新军数千人奔赴岭州。他将就任岭州县令,遵照林珩的计划驻兵,重建郑地要冲。
陶荣受命与壬章同行,过岭州后直赴蔡国,以晋使的身份质问蔡侯,要求蔡国给晋一个交代。
此行凶险。
坐在马车内,想起林珩所言,陶荣毫无惧意,反而心情激荡。
伐郑时他表现平平,虽有组建新军的功劳,终究意难平。此行固然危机重重,却是探察情报的大好良机。
入蔡探明虚实,沿途勘明路况,日后君上挥师西进,我当请为先锋!
陶荣斗志昂扬,恨不能肋生双翼飞出晋地,穿过郑地直抵蔡国。
守城的甲士提前得到命令,见到马车驰来,查验过两枚金印,当即下令打开城门予以放行。军仆推动绞盘,绳索一圈圈缠绕。门轴吱嘎转动,镶嵌铜钉的城门向内开启。城门绽开一道缝隙,能容马车通过。
马奴挥动缰绳,骑士扬起长鞭,两支队伍前后驰出城门,披星戴月前行,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关门。
江
目送车辆行远,甲士敲响城头的蕈鼓。
军仆放松绞盘,绷紧的锁链哗啦啦落下,门轴反向转动,厚重的城门逐渐关闭,在钝响声中合拢,门扉严丝合缝。
押送蔡人的队伍抵达囚牢,马桂早在牢门前等候。他身边站在一名小奴,个头不大,手持一支火把,竟比人还高出一截。
一阵风吹过,火光摇曳,忽明忽暗。
智陵在牢门前下马,马桂迈步迎上前,笑容浮于表面,仿佛戴着一层面罩,映衬身后的火光,阴森扑面而来,令人心生骇然。
见过智大夫。马桂弯腰行礼,一举一动如同尺量。“桂翁。”智陵还礼,手指身后说道,人俱在,没有走脱一人。
善。
马桂向左右招手,凶神恶煞的牢奴接过绳索,将惊恐的蔡人拖进牢房。智陵无意久留,他牵过缰绳,急于去宫内复命:“人交给桂翁,陵告辞。”
“送智大夫。”马桂在原地目送智陵,脸上的表情始终未变,连眼尾的弧度都没有丝毫变化。待智陵的背影远出视野,他才施施然转过身,带着小奴走入牢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