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道疤痕并不起眼,楚舟虽然与裴歌相处了有些时日,却不知道对方的后颈上还有这样一道青色的缝合疤痕。
明显是动过刀子,做过手术后留下的痕迹。
裴歌等了半天都没听到小孩的回应,正疑惑地回过头,恰巧和楚舟还未来及收回的目光相撞在一起。楚舟张了张嘴,窘迫地垂下眼睛,发不出声音来。
裴歌摸了摸自己的后脖颈,一下就反应过来了,他温声笑了一下,凑到楚舟的身旁,握住了楚舟的手指。楚舟抿着嘴唇,手背被青年微凉的五指遮盖握住,慢慢放在了那道青色的疤痕上。
楚舟瞳孔紧缩,掌心滋出暖意,湿热的指尖触碰到那道疤痕时,裴歌轻声说:
“你刚刚在看的其实是它吧?”
青年笑了笑,眸底映出了眼前有些惊慌无措的少年,他微微一笑:“这里原本有一块oga腺体,是我自己预约医生割去的。”
楚舟一怔,他想过无数种可能,却都没有料想到是裴歌主动摘掉的。
“……为什么?”楚舟不禁脱口而出。
“你知道的,我是一个调香师。”
裴歌垂下手,眸光清亮,只是笑着却又没有回答楚舟,反而向楚舟开口道:
“在一开始,割去腺体只是一个想法,并没有真的去做。但我毕竟是一个调香师,这份工作需要保持敏锐的嗅觉触感,如果一直徘徊在香气之中,我就会失去这份敏锐。”
“但真正使我下决心割掉腺体,是因为我反感每月一次的发情期,不愿委身于某个alpha的身下。”
“被母亲得知后,她望着我,轻飘飘地说了一句话:‘真自私啊’。”
“我大学之所以选择文学系,并非出于所谓的热爱,只是因为母亲要求我选择文学系。”
“我来到巴黎后,第一次反抗了母亲的要求,选择了截然不同、却是我最喜欢的调香专业。我知道这个时候我不能刺激到她的情绪,却还是亲口告诉她,我不会变成她所期望的模样。”
裴歌笑得漫不经心,他抬了抬眼皮,墨色的双眸无声盯着楚舟:“连你也觉得我做了错的选择?”
楚舟心头一荡,敏锐地察觉到青年那层平静到近乎冷漠的表情面具下,隐藏的是如海浪般汹涌的情绪。
他平静到看上去满不在乎,偏偏眼底的试探暴露了青年心底的固执。楚舟意识到这不是一个反问,而是一次戴着面具的试探。
楚舟抬起手,轻轻抚摸着裴歌的后颈,他虽然不善言辞,却是个很好的倾听者。他意识到青年是在意的,甚至在意到有些固执,几乎变成了心底的一个执念。
裴清筠当然爱他,这份爱到骨子里、浓郁如鲜血的爱意既是母爱,亦是恐惧失去而转变成了强烈的控制欲。
她把所有的重心都转移到裴歌的身上,要求他在大学就读文学系,认为自己孩子应该早日成家安稳下来,而不是摘下腺体只顾着事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