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亲听她这样问,便呜咽地哭着,一时说不出话来。
“爹爹和弟弟呢?”她问,“弟弟应该早就成家了吧,怎的不与你们住在一起?”
“你爹爹和弟弟……早就不在了……”娘亲边哭,边与她说了这些年的事情。
原来在她被调去另一处隐蔽的暗卫营后,她的弟弟被村中恶霸欺负,跌入水中溺亡,爹爹去找恶霸一家讨说法,被他们失手打死。
那恶霸一家与县令有些亲戚关系,将罪责推到家中小厮身上,不久之后就搬离了这里。
家中便只剩下娘亲和妹妹相依为命,还险些被大伯家吃了绝户,家中积蓄被人抢去,只留下这么一座空宅子。
前两年妹妹也嫁了人。她嫁得不好,对方是个赌徒,当初就是摸清了她们家每三个月会有一笔不菲的银子进账,才会装成良人模样将妹妹哄骗了去。
两人成亲之后不久,对方便露出了真面目,逼得妹妹时常回娘家拿钱,若有不从便拳脚相加。
妹妹也是被打怕了,只能回来找娘亲要钱,于是这两年程鸢寄回来的钱,全都尽数进了那赌徒的钱袋。
母女俩这一肚子的冤屈没处诉说,村里那些恃强凌弱的都欺负她们家没有倚靠,只有一个按时寄钱回来的大女儿,却常年不归家。
程鸢听得心中绞痛,她想问她们为何不告诉她,却又想到这些年她对亲情愈发淡漠,老家寄来的家书她从来不看。
她们应该早就写信告诉她了,只是她没有拆开那些信罢了。
却没有想到原来爹爹和弟弟早就不在了,原来母亲和妹妹竟然过得这般凄惨。
她握紧了手中的剑,问娘亲:“那恶霸一家,现居何处?”
娘亲看出她要报仇的心思,忙按着她的手道:“阿鸢,你好不容易回来一次,莫要招惹是非了。他们背后有人,咱们斗不过的……”
“杀人偿命,天经地义,他们逍遥法外这么多年,合该双倍偿还才是……”
娘亲还是不敢说出那些人的名字和居处,柳华提醒他,既然当时闹到了县衙,县衙里肯定会有记录,去查一查,一定能找到。
程鸢安抚娘亲:“等我把这里的事情了却,就带你和妹妹去京城,不必再提心吊胆地过日子。”
说完,连水也没喝,便与柳华一起出了门。
他们去了县衙,程鸢并不打算明目张胆地去查,既然娘亲说那恶霸一家与县令有关系,她若惊动了县衙,反而会引起对方警惕。
于是她让柳华在外面等着,自己则偷偷潜入进去,花了许久终于找到衙门里存放案件记录的地方,又花了些时间找到了爹爹和弟弟的案件,记下了恶霸父子的名字。
次日,她与柳华一起打听到了恶霸现在的住处。
对方没有搬离梧州,当年事发之后,他们便在城中买了一处宅院,从乡下搬到了城里,如今家中以贩卖布匹为生,生意甚至做得很是不错。
当天晚上
(),程鸢没有回家11(),就近找了一家客栈住下。夜色过半后她换上一身黑衣,准备出门时,柳华却站在门外:“我与你一起去。”
程鸢抬起手中的剑问他:“你知道我要去做什么?”
“我知道,”柳华神色不变,他当然知道她今晚要去杀人,“我与你一起去,我虽不会杀人,但你若受伤,我可以救人。”
“这件事我自己可以,不用劳烦你,而且,”她看着对面儒雅清隽之人,对方眼眸似莲花般无垢,流淌着救死扶伤的慈悲,“柳太医,你是干净的人,我不想你沾染不好的东西……”
“阿鸢也是干净的人,”他说,“至少是我见过的,最干净单纯的人。”
她静静地与他对视,许久,才道:“那……劳烦了。”
他们二人找到恶霸家中,仍如先前一般,他在外面等着她,她提剑跃过院墙,孤傲秀丽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