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端道:“佛经我粗疏得很,刻的什么?”
“……《悲华经》。”裴明淮若有所思道,“是昙无谶在大凉的时候亲译的。怎么,令尊认定这绿玉璧便是你要找的人身上所佩之物?”
尉端道:“我接下来说的话,你一定不能再告诉人。”
裴明淮道:“那你最好就别说了。”
“你这什么话,是跟琼夜有关的!”尉端怒道,“我一直觉得这绿玉璧上的图样我曾在什么地方见过,后来我终于想起来了,是在琼夜那里!”
这一回裴明淮都镇定不了,失声道:“什么?!”
“你忘了?琼夜原本是尉昭仪带进宫侍候的,我那时常跟琼夜一起玩,比旁人都熟。”尉端道,“我见着的是支簪子,像碧玉又不是碧玉,跟这玉璧全然相同。簪头有龙,十分别致,也跟这绿玉璧上的龙纹很像。”
裴明淮道:“你没记错?”
“怎么会!”尉端道,“不仅是龙像,连玉质都一样,也不知究竟是什么玉。”
裴明淮道:“那你刚才不问问琼夜?”
“我其实当年就问过一句,毕竟看着出奇。”尉端道,“琼夜说,是她娘的,我自然也没再着意。”
此时裴明淮方明原委,哪里还敢再深想下去。怔了半日,方道:“先什么都别说。东西也先收起来。……让我想想,这事该如何办。”
尉端道:“你一个字都不能说!”
“我知道。”裴明淮道,“你放心好了。你也别一点别露出来,你我该干什么,便干什么!”
正月十五过了,这个年也算是过完了。往年酥油花会是塔县的大事,总要热闹上十多天,那些酥油花,也必然得放上些天,才会送进庙里供奉。但今年这样子,也只得匆匆了事,将剩下的酥油花,全移进了庙里的偏殿去,还把殿门给锁上了。
尉端和裴明淮百忙之中,仍然叮嘱吴震好好查明此事,吴震就算不明所以,也决不敢怠慢。只是光有一个头,连验尸都让人为难。
结果倒也不出他所料。这丁南应该就是在正月十三死的,死因是砒霜中毒,因此他七窍流血,面色青黑。吴震自看到他第一眼,便如此想了。砒霜易得,倒让吴震有些不知如何下手了。
“吴大人!吴大人!”
孟固满头满面都是雪花,一路奔来,口里大叫道:“不好了,吴大人!找到人了!……”
吴震道:“找到付修慈了?”
孟固瞪着他,脸色煞白,两眼之中,尽是恐惧之色。“可是,可是,他……他已经死了!”
吴震轻轻吐出了一口气。天寒地冻,他觉得自己呼出的气,都快凝结成冰了。他一回头,只见裴明淮正站在不远处的一株老树之下。二人眼光一接触,嘴角都泛上了苦笑。
果然不出所料。
付修慈的尸体,是在上花馆一间不常用的耳房发现的。房中堆满各色画笔颜料,火炉是生过火,但早就熄了。
付修慈面朝下倒在地上,小腹有一道深深的伤口,看样子是被极尖细的利器刺入要害而死的。
他的身旁,有一株酥油花。这花还有两个花瓣没上色,旁边还堆着各种颜料。付修慈手里还握着画笔,看来,他临死之前,便是在画这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