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随着一声脏话,那几个人毫不客气地冲了进去隔壁莉芙的房间。不合理的是,在那之后,房间里除了这些不速之客的脚步声再没有其他的声音,别提女人的惊叫,或者抵抗扭打的动静,那房间里一片死寂,就像里面根本没人住一样。
房门被敲响的时候,秦游刚把牙刷塞进嘴里,他就这样维持着口腔裹着牙刷的姿势,去开了门。
门外是两个穿着常服的男人,面貌很是陌生,看见满嘴泡沫的秦游均露出了怔愣的神情。
“秦先生,请跟我们走一趟。”
其中一个人率先反应过来,彬彬有礼地作出了邀请的姿势。
“……”
无需思考,这些人必定是福根的手下。秦游嘴里含着泡沫说不清话,干脆摆了摆手,又大摇大摆地回到了浴室。
正当他转身没多久,另一个隔壁房间的人回到了廊道里,他的背上还驮着一个女人。
那女人似乎已经毫无知觉,她身上松垮垮地系着浴袍,低垂着头,铂金色的卷发纠结着从背着她的人的肩膀处垂下,该露的和不该露的肌肤全都从布满褶皱的毛巾里袒露出来,而她的手腕上有一道触目惊心的伤口,伤口极深,并且不正常地泛白发肿,竟然一点血迹也没有残留。
秦游慢条斯理地洗漱完,才跟那几个陌生的男人离开酒店,上了一辆加长的轿车。
他就如同囚犯似的,被两个男人夹在中间。而生死不明的莉芙则头朝下,杂物一般被弃置在后座上。
秦游仅仅在上车的时候瞥了一眼那静默着躺在不远处的女人,只看见纠结的铂金乱发和白得泛青的大片皮肤,那种姿态让他情不自禁联想到沙滩上缺水而死的鱼。
大概是已经断气了。
毕竟是昨晚还活生生地跟自己说话的人,秦游虽然早有预料,但仍然感觉到难言的古怪。那并不是对逝者的悲悯或者哀悼,他也的确没有资格对这个女人产生那样的感情。
只不过他难以抑制地想起了昨晚她说的那些话。
生命的逝去只在短暂的几秒间,而悲剧的观众在不久后也会遗忘那份悲伤。
秦游隔着一个人的距离凝视着车窗外飞掠过的景色,他似乎从未见过繁杂的人群。无数个人的喜怒哀乐混合在一起,便构成了他们的生活,他们的世界。他们囿于寿命的拘束,为情绪纷扰,却依然会在某些时刻享受着自以为是的自由,自以为幸福地活着。
但这些甚至对秦游是陌生的,是奢侈的。
这个没由来的念头仅存在了一秒便烟消云散。似乎每当他头脑发散地去思考那些关于过去、甚至本源之类的事物,脑里就像防火墙检测到病毒,没等仔细查明情况就不分青红皂白地消灭得一干二净。
大约二十分钟后,他们抵达了目的地。
那是这座城镇郊外的一栋别墅。这栋三层别墅规模非常恢弘,有宽阔的花园,和来来往往的园丁和家仆。
秦游在福根手下的指引下进入了别墅的大厅,而同样在车上的莉芙的尸体就像被遗忘了一般,他们似乎要任由那女人独自在那阴暗的后座上,如同凋敝的玫瑰一样腐烂。
福根正在大厅里等候着。
他衣着得体,举手投足都显露出迂腐贵族的讲究。
这富丽堂皇的大厅中央,于两侧楼梯间的墙壁上悬挂着一幅巨幅油画,而福根所坐的沙发便正对着那幅画。
那似乎是一副全家福。画里有父母,以及他们的两个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