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远钧想不明白的就是这一点,江从鱼为什么笃定他即使不记得他了,还能继续给他从前的待遇。
江从鱼没想到楼远钧会这么问,他甚至都没想到待遇问题。
对他而言,权势地位其实不怎么重要。
若是楼远钧当真不喜欢他了,就算没有旁人他也不会再待在京师。
楼远钧也是知道他的心意的,要不然也不会提前给他写好那道外放的诏书。
江从鱼道:“陛下你的意思是,你会让一个在你势弱时明明能帮助你、却选择与你的敌人站在一起的人取代我现在的位置?”
他用“你没毛病吧”的眼神看向楼远钧。
不会解了那个奇毒,楼远钧脑袋就坏掉了吧?
他以为楼远钧就算想起用曲云奚,也只是念及旧情想给对方安排个无关痛痒的差使,没想到楼远钧还有着这么荒谬的想法。
还说什么人不如故!
真就是自己没真正经历过就不可能感同身受。
他都替遭受过那一切的楼远钧感到委屈。
江从鱼躲开楼远钧的手退回原位,由衷建议道:“要不我喊陵游进宫来给你再诊看一次?”
楼远钧手中一空,只觉连身体里每一个骨节都开始渴望重温刚才那短暂的触碰。
他对上江从鱼那疑心他是不是脑子出了毛病的眼神,竟也不觉得江从鱼过分放肆,反倒打心里觉得理应如此。
江从鱼就该这样。
江从鱼在他面前本就应该无所顾忌。
“不必了,朕本就没打算重用他。”
楼远钧和江从鱼说了实话,“事实上朕根本不会把任何人放在你现在这个位置上。”
他不相信有人能不被权势所惑,所以他习惯于自己把控一切,底下的人只需要执行自己的想法就好了。
他不会吝啬于给他们奖赏,但绝不会把手中的权柄分给任何人。
江从鱼微怔,没料到楼远钧会突然这么坦诚。
事实上他代批奏折那么顺手全是楼远钧自己哄他上钩的,倒也不在意楼远钧想收回这过分越界的权限。
江从鱼闷声说:“陛下没有被旧情冲昏头脑就好。”
提到“旧情”二字,江从鱼语气还有点酸溜溜的。
他不在意楼远钧起用曲云奚,毕竟要培养个人才也不容易,朝廷用人的地方又多,那曲云奚经历了这几年的磨炼后若是能沉淀下来好好为朝廷办事,给他个将功赎罪的机会又何妨?
江从鱼在意的是楼远钧居然敢说“人不如故”。
楼远钧听出了江从鱼语气里的那点儿酸味,积攒了半天的愠怒一下子消散无踪。他按住食指上的玉戒,控制着想要再次触碰江从鱼的念头。
要知道他昨天早上才对江从鱼说“以后我们只是君臣关系”。
即便他如今是皇帝,也不能说出尔反尔就出尔反尔。
楼远钧说道:“算不得什么旧情,只是从前东宫人本来就少,朕才想起了他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