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个人耐心地把他扶上床睡觉。”
科拉姆哈哈笑。他搂住斯佳丽,拥抱她,再放开她。“我就知道你能感觉得到昔日那种辉煌的气势。”他说。话里含着骄傲,以她为荣。
斯佳丽冲着他笑,双眸犹如天然翡翠。
风将她的兜帽吹落到肩头,一阵暖意吹拂着头部。她仰头一看,阵雨已歇。蓝天如洗,几朵白云乘风飘动,恰如婆娑起舞。看起来白云那么密集,那么温暖,覆盖着爱尔兰的天空。
然后斯佳丽俯瞰脚下的爱尔兰。放眼望去,绿意盎然。有田野里作物的嫩绿,新叶的浅绿,与树篱郁郁葱葱的浓绿。她可以看得好远,仿佛可以望到苍茫大地尽头的曲线。一股古老的、异端的感觉在她体内沸腾,压抑已久的桀骜不驯本性,在血液中炽热地流窜。这就是一国之尊的感觉,站在世界的顶端,与太阳、天空如此接近。她张开双臂,拥抱生命,拥抱这个山丘,拥抱脚底下的世界。
“塔拉。”科拉姆说。
“我觉得很不可思议,科拉姆,一点也不像我。”斯佳丽踩着车轮辐条,登上马车座位。
“是好几个世纪时间的关系吧!斯佳丽亲爱的,所有生于斯的生命,所有的悲欢,所有的喜宴、战争都在那里,他们就在空气中,在你脚底踩的地上。时间久远得我们说不清,对这世上却有举足轻重的影响。
虽然你看不到,闻不到,听不见,摸不着,但是你感觉得到它拂过你的肌肤,无声他说着话。这就是时间,难以理解的奥秘。”
暖阳下,斯佳丽拉紧斗篷。“不知怎的,在河边,我也有奇特的感觉,想形容一下,就是话到嘴边,又说不出口。”她把伯爵的花园、博因河、尖塔的美景,全告诉他。
“‘一切精美的花园里都有好景色’,是吗?”科拉姆变得很生气,声音听起来很可怕。“那是茉莉说的吗?”
斯佳丽把整个身躯缩入斗篷内。她说错了什么?她没见过科拉姆生这么大的气。他仿佛是个陌生人,根本不是科拉姆。
他掉过头来对她微笑,她还以为她刚才是看走眼。“去帮我最喜爱的活动打打气如何,斯佳丽亲爱的?今天特里姆赛马场要介绍参赛的马,我想去瞧一瞧,选一匹在星期天的比赛下点小注。”
她乐意极了。
离特里姆大约有十英里远,斯佳丽心想,说远倒不远。但是弯弯曲曲的羊肠小径时常使人迷路,改变方向却总是偏离他们要去的路,最后只好绕回原路。科拉姆提议在一个村子停下来喝杯茶,吃点东西时,斯佳丽满心欢喜地点头。回到马车,他们走了一小段路到一个十字路口,再拐入一条较宽较直的大路。他鞭策小马加快脚步。几分钟后又使劲挥鞭,马车颠颠晃晃地飞速通过一个大村子。
“那地方看起来很荒凉。”车速慢下来时斯佳丽开口说。“为什么会那样呢,科拉姆?”
“没有人愿意住在巴利哈拉,那里曾有一段辛酸史。”
“真是可惜!看起来还相当气派。”
“你以前有没有去过赛马会,斯佳丽?”
“在查尔斯顿去过一次正式的赛马会,在家乡几乎天天有即兴的赛马。爸爸最差劲!他就是不能忍受边骑马,边和旁边的人说话。他跟人家赛马时,都是一路猛冲。”
“有何不可?”
斯佳丽哈哈大笑。有时科拉姆跟爸爸实在真像。“特里姆现在一定变成一座空城,”斯佳丽看到赛马场内的人潮时说道。“全城人都跑到这里来了。”其中有许多她熟悉的面孔。“我看,亚当斯城也一定是空荡荡的。”奥哈拉家男孩对她挥手微笑。她可不羡慕他们,挖水沟的工作还没做好,让老丹尼尔碰着他们,他们可就笑不出来了。
夯得坚坚实实的椭圆形泥土跑道有三英里长。工人才刚设置好最后一道跳栏。这次赛马是障碍赛。科拉姆把小马拴在离跑道有段距离的树上,他们挤入人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