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明睿这一席话不可谓不惊心。
萧衍品着茶沉默着,半晌没说话。
若是他想知道沈长梨的秘密,就必须查当年前昌王府沈崇的案子。可一旦查了,他就陷入了一个泥潭。或许这就是李明睿想要的。
他心里明白,沈长梨要留在京城,不愿即刻随他去玉屏城,就是想要替沈崇翻案。可沈崇死了,当年的案底也一把火给烧了,若要查,就得从当年的当事人身上一个一个的查。而他,没有这个时间了。
“父皇与前昌王沈崇关系甚好,当年的谋逆案,若不是沈崇自己承认,父皇断不会将整个昌王府都牵累至死。三年过去了,若想为沈崇翻案,怕不容易。”
李明睿眼眸低垂,“是不容易,但沈崇是冤死的,前昌王府一百多口,一个不留,难道陛下杀错了人,就不该为其平反吗?”
“李大公子有何证据?”
“当年最重要的一个证据,就是北黎的左相雷烈写给沈崇的信件,被沈海偷偷从沈崇的书房中偷出呈给了陛下。这才让陛下以为沈崇与北黎勾结投敌卖国,其实不然。
这些年,李家以做生意为由在北黎布下不少暗探,得到确切消息,雷烈与沈崇是旧识。年轻时的雷烈才华横溢,还未入仕时,便经常周游天下,与沈崇在中宁相识。二人性情相投,随即成为知已。沈崇还将雷烈引荐给太子。他二人皆知雷烈是北黎人,当年中宁和北黎还未交恶,雷烈入仕前,他给沈崇写过一封信,之后,二人便中断了联系。
可沈海呈给陛下的信件,却多达七八封,这就足以说明问题。陛下连查都未查,就直接定罪。太子为沈崇求情,陛下勃然大怒,直接将他关了禁闭。整个朝堂噤若寒蝉,再无人敢为沈崇求情。殿下不觉得这里面很有问题吗?”
萧衍眯了眯眼,“确实有问题,若是雷烈只给沈崇写过一封信,那多出的信件,便有可能是沈海做的假。可奇怪的是,沈崇竟然也认了。李大公子以为,沈崇为什么要这么做?”
萧衍又将问题踢给了李明睿。
李大公子深吸了一口气,沉默半晌,才低低地说,“他有想保护的人。”
“听说他当年用先皇赐的免死金牌只保下了沈长梨一个人,他连前妻生的儿子都不保,可见沈长梨对他是不同的。而她的母亲,是当年沈崇替父皇巡视天下时在玉屏城遇到的一个女人——”
说到这里,萧衍的眼眸变得深了又深,“难不成这个女人的身份并不是一个普通百姓家的女子?”
想到这里,萧衍突然想起,那个时候,正是贺兰擎夺下北黎皇城,将北黎皇族屠杀怠尽之后没几年——
蓦然,他端着茶盏的手一抖,随即将茶盏放下,撩起眸子就看向李明睿,“本王再问一遍,沈长梨与北黎可有关系?”
“不知道。”
李明睿答的干趣,他淡淡地饮着茶,任凭萧衍审视的眸光落在他身上,面上,什么都不显。定力比萧衍也不遑多让。
萧衍的心头明显有点乱,若是沈长梨真与北黎有某种关系,那一定是她的母亲不同寻常。
他不敢往深处想,既然李明睿提到沈长梨进过冷宫,那他母妃应该比谁都清楚沈长梨的秘密。若是此,他与她,便算得上亲上加亲。
他更不会放手。
“李家不愧是京城首富,好茶。”
萧衍随即举起手中茶向李明睿敬了敬。
话谈到这个地步,两人心照不宣,都谨慎地不再往下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