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师兄漆黑的瞳眸静静注视着她,他的面容依然苍白而完美,却仿佛逐渐与那门后的怪物,那不该存在于世的无形难言的恐怖之象在一瞬间重合。
他注视着她,就如同祂在注视着她。
但祂对她足够仁慈与宽容,甚至愿意奢侈地地给予她选择的可能。
来到门后,抑或是——祂亲自跨过那扇门。
来自周遭空间的无形压力,如同试图挤压出灾祸源头的压力舱一样压缩着她所处空间。
花盛妙咬着牙,来自于血肉之躯对无可抵御天灾的顺从本能,让她几乎想要彻底放弃挣扎,然而她还是艰难地慢慢伸出手,少女的指尖触碰上大师兄苍白冰冷,不似活物的面容。
她张开口,迟缓却格外坚定道。
“师兄,把它,关回去。”
花盛妙感觉自己仿佛坠落到了深海之中,在她的耳膜被沉重海水堵住般的压力中,说出连她自己都有些听不清的话语。
“你可以,做到的,对吗?”
少女明亮而焦急的黑眸如同灿星,盛着对孟春邈孤注一掷般的信任与亲近。
她被怪物血肉缓慢缠绕的另一只手,也试图抚摸上他的脸颊,漆黑月线已经快要堵不住孟春邈胸膛逐渐扩大的缺口。
而那怪物的血肉触肢,已经沿着少女的手臂,一寸寸逐渐包裹上她的身体。
“师兄。”
花盛妙甚至没有再看一眼从门中探出的怪物血肉,她注视着祂的眼眸,却仅仅在注视着她所承认的大师兄,断断续续开口道。
“如果你,真的,变成怪物,我是不会,认一个,占据了师兄身体的,怪物,作大师兄的。”
祂温柔缓慢的声音,轻轻响起。
“大师兄,是什么?我……进来的时候,这只是一具空壳。”
花盛妙的脑子空白了一瞬。
果然,她最不愿意成真的那个想法,还是成真了。
从她遇到“大师兄”开始,她就注意到——“大师兄”从来没有真正喊过她一声师妹。
如果从她进入诡域的那一刻开始,她以为的所有熟悉的人,包括她眼前的“大师兄”,都不是她的师兄,而是内里藏着怪物的邪祟,她应该怎么办?
空壳里原本的大师兄,难道是被这个怪物杀了吗?
许多个可怕的想法都在这个瞬间冲进她的脑海。
然而少女只是短暂地愣了愣,她的雪白面容沾染着外界滴落下的几分血迹,清丽异常的眉眼突然缓缓弯起,她笑了笑,即使清晰感知到怪物血肉缠绕而上,瞳眸也仍然澄净明亮。
“大师兄,是我,最亲近的师兄。如果您不是,我的大师兄,我就要去找——我真正的大师兄了。”
花盛妙试图说服自己她正在泡泥浴,她已经不想知道怪物的血肉已经蔓延到何处,但似乎她还能开口,或者可以说,怪物还在倾听她的话语。
她像是已经沉进了那片泥沼,又像是,已经被拉进了那扇门,但她似乎还能听得见她发出的呢喃声音,就像虫子落入网中发出的弱小嗡鸣。
“我的大师兄,最好了,他的洞府是世界上最安全的地方,我要躲进那里,一辈子都不出来,让所有怪物都找不到我。”
“所以——你,真的,不是我的大师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