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老夫人,过年好!”
听到谢尚同年艾正太太吴氏与自己的新年问候和对红枣、云氏的一样,只“过年好”三个字,吕氏不觉放宽了心,和颜悦色地回贺道:“艾太太过年好!”
和年前入宫谢恩,只要应酬皇后一个人不同,今儿入宫朝贺除了正主皇后外,还要跟谢子安、谢尚翰林院几十个同僚的女眷,六部尚书夫人、衍圣公夫人贺年——一想到谢子安、谢尚为谢知道正旦朝贺打的贺年词小抄比谢奕日常念的《孟子》还厚,吕氏就觉得头昏脑胀,前途黯淡。
到底隔了一层,吕氏心里明白:云氏、红枣两个待她可不似谢子安、谢尚对谢知道那样尽心。
似她头回入宫朝贺这么大的事,先红枣不过是打发一个宫女出身的宋姓嬷嬷过来告诉了她两句话:一句“盘遇正旦,履端之节,特向皇后拜贺”给皇后贺年;另一句“过年好”给皇后外所有人贺年。
这可叫她怎么信?
都说礼出大家。不说这些朝廷命妇了,就是她先前在家过年,无论是云氏、红枣,还是她的亲儿媳、亲孙媳妇葛氏、李氏、赵氏、姜氏、范氏与她的贺年词都是四句起。
何况眼前还有谢子安谢尚与谢知道的那本小抄这个明白证据。
“就这样?”吕氏想听听宋氏怎么解释。
宋嬷嬷笑告道:“伯老夫人万安。自古以来,女子都是以德为先。女子之德,贵在贞静少言,谦卑守拙。”
“皇后娘娘母仪天下,一举一动都是天下女子的表率——临朝受贺,自然也不例外。所以《大庆会典》定的正旦皇后朝贺仪贺词,就只‘盘遇正旦,履端之节,特向皇后拜贺’一句。”
“其中正旦、履端不必说都是新年的意思,余下与皇后的贺就只一个‘拜’字,而皇后受礼后答辞也就一句——‘履端之庆,与大家同喜同贺’。”
耳听宋嬷嬷搬出了《大庆会典》,吕氏便不言语了。
吕氏知道《大庆会典》,谢知道炕头就有一套,也是谢子安谢尚给送的。
宋嬷嬷是红枣跟前使唤人,她既敢这么说,那必是有的。
反是宋嬷嬷主动继续道:“伯老夫人请想,似命妇与皇后朝贺才一个‘拜’字,那命妇间的贺年词可不是得见贤思齐,简洁为上?”
“如此一句‘过年好’便尽够了。”
听起来有理有节,但吕氏留意到了:这一回宋嬷嬷没提《大庆会典》,显见得这句“过年好”不在《大庆会典》上——这句“过年好”其实是红枣的意思吧,吕氏忍不住想。
由此吕氏就琢磨开了。
谢尚这个媳妇,吕氏心说:打小就心眼特多。家常也最会讨好卖乖地哄她婆云氏开心。现既使人来告诉这样一句四平八稳的贺年话,必是叫她朝贺那天不抢她婆媳风头的意思——偏偏她还挑不出理。
一时半会地,她确是背不出谢知道那本小抄,一半都不成。
唉——,就这样吧!吕氏叹息一声,随即就接受了现实:她这个伯夫人原就是捡来的。
何况这回就算是她亲儿子封爵,想必葛氏她们也不会比红枣、云氏做得更好——她们,连同她亲儿子、亲孙子在内都不大看得起她。
自己亲生的儿子媳妇尚且如此。她又拿什么和红枣、云氏两个争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