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艰势
他的嗓音清澈,落进桥上的清风里,宛如被包裹的绵密云层,极轻地坠落在水面上,漾起涟漪。
元蘅没见过这样的人,将初相见的场景都瞒得严实。他竟还说她心肠软,却不知最为嘴硬心软之人是他。
他分明是亲眼目睹了衍州战乱,于心不忍之后带兵前来的;分明是见了她抱走孩子的场面,心中动容而来的。可是在衍江畔那回见面,他还要给她下马威,还要说那些划清界限的冷情话。
冷风将她的眼皮吹得泛出薄红,她眨了眨眼睛,道:“原来你那时就见过我了。”
闻澈嗯了一声,随意而散漫地看着她。
何止呢?
何止是战乱的城墙下呢。
在脚下这座石桥上,是他们最初最初的相逢。
那日是跟今日一般,微雨沾衣的时节。只是在蓦然间,在桥头的他就看到那抹丽影了。或许他看的痴了,或许他在想如何能和她说上话。
所以他捡到了她的扇子,一刻不停地就追上了她。鬓角处不知是汗渍还是雨丝,他只望向那双眼睛,道:“姑娘的扇子掉了,可要拿好。”
她甚是清冷地向他道谢。
可是他不忍匆匆一面就这么再无交集。他跟了上去,道:“在下容与,敢问姑娘芳名?”
“元蘅。”
元蘅。
好听,他记住了。
元蘅握拳捶在了他的肩头,将他从过去的回忆中拉出来:“于城墙之下你就见过我了,竟还在帅帐外跟我摆谱,让我候着你!你好大的架子啊凌王殿下!”
“我……”
这都何时的旧账了。
闻澈万没想到都这时候了,还会因当时将她拒之门外的事挨上一拳。
闻澈将她的拳头轻柔地包裹进掌心里,毫不费力地把她往自己怀里一扯。
她被迫仰着下颚与他对视。
闻澈蜻蜓点水般在她眼睫上落上湿润,也依样学样地算账:“冤枉死了,那时我是实心来援衍州,可你什么态度?口口声声与我交易,那账算得清楚明白,将我利用得清楚明白。在启都呢,我向你示好,你总不理我……”
竹风清冽,石桥之下还有嬉闹的孩童。
不想在外如此不顾体统,元蘅将手从他掌心挣出来,低声道:“行,你有理。”
“还有在纪央城那一回……”
“我不听!”
元蘅捂了耳朵就走。
轻薄的衣衫之上露出一截雪色的脖颈像是块极度剔透漂亮的玉,这块玉隐隐泛着浅红,那抹红一直蔓延到耳根。
闻澈轻巧地将她拽回臂弯之间,道:“我偏要说,何时你答应与我成亲,此旧账何时作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