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卓熠自始至终没吐露过关于邵棠回国又出了车祸的只言片语,但他自那时起便开始时不时丢下工作,以及一失联就少说半天起步的状况程蓦都看在眼里。
作为公司里的特助和私下里的好兄弟,程蓦足够了解卓熠,最是知道他性子淡归淡佛归佛,工作上的自我要求却一直很高,责任感也强,能为下属担下来的压力向来义不容辞。
那么就只剩下一种解释了,程蓦几乎可以断定卓熠这次是又遇到了什么事关邵棠的大事。
“说起来,邵小姐是不是还有一年哈佛的硕博连读毕业,是她……毕业论文答辩准备得不太顺利吗?”
联想到现在的时间节点,并不知道邵棠已经凭借出色学术表现提前一年毕业的程蓦做出猜测。
不料程蓦话音刚落便瞧见卓熠面色一沉,他适才刚刚回顾过一遍邵棠的学术成就,哪怕如今质疑她的人是和他关系亲近的程蓦,他也依然听着火大。
由于此时正值午休,总裁办公室里没有外人,并不是真近视的卓熠没有戴眼镜。
而不经那副细框眼镜的遮挡,他深邃眉眼间的利和冷便叫人一览无余。
“眼睛不行,你看看那些能打入严穆社交圈的纨绔二代哪个眼神跟你似的?不是像不像好人的问题,他那人但凡觉得你认真起来能对他构成威胁,就会果断把你列入接近他动机不纯的名单。”
当年卓越汽配濒临破产,不得不绞尽脑汁四处拉投资的卓熠曾叫某投资人身边的狗腿子如此评价。
“不过咱有一说一,你好像本来也没藏啥好心眼儿……得,别和我扯你家小破厂救回来如何如何,严穆丫个犊子玩意儿爱赔不赔,我之所以愿意帮你牵线,无非是因为到手多少钱咱俩说好了对半分。”
眼廓极深,鼻梁高挺的先天条件加上三年军旅生涯的打磨锤砺,卓熠一双眼中总含着几分凌厉锋锐,清冽得好似能照得一切宵小无所遁形,洞察力和气场之强更赫然是一副决胜于千里之外的模样。
怎么看都是一双绝不属于等闲之辈的眼睛。
于是从那天起,经由一番思量的卓熠在鼻梁上添了副眼镜,继折断傲骨后又敛起了心气。
为了撑起摇摇欲坠的卓越,不再愧对自己肩上的责任,他放低了姿态去迎合资本市场的肮脏规则。
离婚后的六年,邵棠是堂堂正正通过自身努力成为了更好的自己,反倒是他,光鲜亮丽成功人士的背后根本哪里像外界称赞的那么干净良心?
想到这里,卓熠的目光更清冷了几分,投在程蓦身上,让这位下班时间经常和他开些没大没小玩笑的总裁特助意识到有些话终究不能太口无遮拦。
“咳,哥,我不是质疑邵小姐的学术水平。”程蓦忙不迭地解释道,“主要是美国学术圈的风气……咱都清楚不是吗?当年邵小姐刚过去的时候,她的第一任导师,对她图谋不轨不说,还拿这事儿卡她的论文发表。多亏哥你得知后背地里运作把事情解决了,顺带又给邵小姐换了个靠谱导师……”
“她那是受到了不公正地对待。”可不待程蓦说完,卓熠就态度丝毫不见缓和地打断了他,“别说的好像她之所以能有今天的成绩,都得益于我全程在背后保驾护航一样,我只是在替把她应得的东西拿回来而已。”
程蓦一噎,看这架势便知道今天自己注定说多错多,索性不再就邵棠发表言论,自己快速扒完饭即转移了话题,叮嘱卓熠也先吃饭,人是铁饭是钢,再大的事都得吃饱了饭才有力气处理。
其实程蓦是没有恶意的。
他无非是担心卓熠的状态,不知道他遇到了什么难处。
等他离开,卓熠也胡乱往嘴里塞了两口饭,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自己刚刚是心里太乱,导致火拱起来听不得旁人编排邵棠一点不好,程蓦完全不是那个意思。
轻轻叹了口气,他解锁手机屏幕,主动给程蓦发了条微信过去。
——抱歉,我近来的确遇到了点事情,也的确涉及到邵棠,刚才没控制好情绪。
这句话后附赠了个块的红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