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的质量不好,很不好。
除了铁笑天之外,所有的人都在抽烟,不大的房间里烟雾缭绕,进一步局限了功率本来就不大的日光灯的作用,让每人个人看起来都朦朦胧胧的。
铁笑天立在房间的中央,他的面前,坐着一排看上去很失落的男人,虽然每个人都身强体壮,但不知如何,每个人都显得很茫然,很忧郁,严谨森然的坐姿固然令人望而生畏,但落在铁笑天眼里,总是感觉少了点什么,仿佛呆在动物园里的猛兽,在铁笼子外面看,威风凛凛,雄风依旧,其实不是,神经因为久未嗜血而迟钝,牙齿因为不再磨砺而蒙垢,昔日的利爪现在只能用来对付虱子,丛楚之王只能依靠出摆出美丽的皮毛来度日。
他们是战士,不过已经死去;铁笑天站在这里,是想让他们活过来。
怎样才能让他们复活?怎样才能使他们如以前一般冲锋陷阵,置生死安危于不顾,为了某一样东西出生入死毫无怨言?
怎样才能把这一群睡着了的狮子唤醒?!怎样才能把他们唤醒之后又能如百炼钢绕指柔般掌握在手心?!
铁笑天凝望着墙上的八骏图,这是一副廉价的临徐悲鸿作品,面积不小,可惜群马失之呆滞,有形无神,惟有头马似乎有点气力,看上去有些神采。他回过神来,清了清嗓子,轻声説道:“——同志们好!!!”
对面依然无动于衷,仿佛铁笑天在和空气对话,但有一个小动作被他敏锐的察觉到了,不知道是条件反射还是出于礼貌,他们掐灭了烟头。
也许只有中人才会有这样的反应,浑而不自觉却又深入骨髓。
铁笑天心中点头,脸上却浮起一丝微笑:“先生们,很荣幸的能邀请到各位加盟。”他转过身去,声音带出一丝酸楚,“刚才是最后一次用‘同志’来称呼大家了……”
对面的人们脸颊纷纷不由自主的微微抽动,如岩石般凝固住的表情似乎有些变化。铁笑天语气一转,宛宛説道:“大家是不是有这样一种的想法——现在是如梁山好汉般落草为寇?!”
他故意停顿了几秒钟,仿佛是故意让大家进行遐想,然后又忽然打断大家的思绪,好象是在自言自语,“我会干什么呢??!他会要我们干什么呢?”铁笑天微微一笑,拖长了声调,“无非就是想雇佣我们这些人杀人放火,给他卖命吧?!……”
历史证明,利益的结合往往经不起风浪的考验,雇佣的关系肯定无法维持长久,他们所从事的工作与其他工作不同,是一个非常需要信任的工作,亲情或者友谊可能在短时间内做到这一点,但可惜的是铁笑天和他们既不是战友又没有任何血缘关系,想来只有用其他的方法来凝聚他们了。
现在需要的是虚拟出一个超脱的、能让人信仰的、让人抛头颅洒热血的目标,把他们整合成一个有战斗意志的整体,而首先要做到的就是解开这个死结——他们眼中的黑道买卖和相互之间的雇佣观念。如果要利用这些“是非正义”观念很强的正规军人,就必须要做到这一点。
“我首先得给大家一个説明:我是商人——从今天开始,各位也是商人。”他环顾着众人,口中説道,“我知道你们心里在想什么,那么,我现在告诉你们,你们都错了。”
“请原谅我用这样的方式在跟大家解释这个问题,”铁笑天潇洒的微微示歉,然后从口袋中摸出一支笔来,在墙上的八骏图上写下“黑社会”——“商人”两个字,不理众人疑惑的目光,自顾自的説道,“我现在给大家上第一课,那就是,我们准备干什么?!”
“在中国,黑道的历史渊远流长,如果按定义来划分的话,远古时代的剑客、侠士都可以説属于这个范畴——不从事社会生产,未经官方允许,擅自的使用暴力来牟取个人利益——经济利益或者社会利益,按照中国社会传统和民众对强者的崇拜,他们被蒙上了许多传奇色彩,往往被赋予‘英雄的称号’,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