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不得了。”我说。
“崔贤妃确是生得娇艳,莫说圣上,妾等也是喜欢得很。”一旁的张宝楚道,“听说上个月,圣上到骊山的汤泉宫曲,点了崔贤妃侍驾。她戴了一顶金莲冠,见到的人都说,颇有玄真之风……”
一根金线绣歪了。啧。
大约是察觉到我的眉头皱了一下,苏美人轻咳一声,张宝楚忙噤声。
“宫里人多了,难免有那喜欢胡说八道乱嚼舌根的。”苏美人话语轻柔,道,“谁不知道太后疼爱玄真,有人爱投机取巧,也自不稀奇。”
说罢,她将一杯烹好的茶端到我的面前:“天底下莲冠戴得好看的人多了去了,可正如太后所言,唯有那心怀道法之人,才能真配得上。不然,就算是再像,也不过是东施效颦罢了。”
张宝楚忙讪讪附和道:“苏姊姊所言甚是。”
话音落下,无人接上。
不远处,几个采女正在一树海棠下采摘绽放的花朵,插在发髻和鬓间。嬉闹的笑声,如莺啼般婉转,更显得亭子里安静。
我仔细地盯着绣绷,好一会,才终于将它拆下来。
抬眼看了看苏美人,我微微一笑。
“好些日子不曾见美人了。”我说,“听说,美人近来颇得中宫赏识,日日在昭阳宫中用事?”
苏美人的脸上浮起一丝尴尬,旋即闪过不见。
她神色谦恭:“妾小小宫嫔,哪里堪得中宫大用。只不过是中宫出了正月就到隆福寺礼佛去了,无暇处置宫中事务,见妾粗通文墨算数,便将妾召到昭阳宫里去帮忙。”
说罢,她转头朝身后的宫人看一眼。
那宫人随即上前,奉上一只精巧的漆匣。
“妾这些日子事务缠身,无暇到老君前进奉,心中着实愧疚。”苏美人一脸诚恳,对我道,“这些银子,权作香油,还请玄真收下,供奉神仙,以表妾虔诚之心。”
“美人有心。”我说,“只是这殿上的香油,也着实费不得许多银子。”
苏美人忙道:“玄真和一众女冠日日念经供奉,也总是辛苦。如今方才开春,观中总要修葺,也要添置四季衣物。剩下的,也仍是妾的心意,还请玄真笑纳。”
我念了一声“无量寿福”,道:“如此,多谢美人。”
身边的小道姑兰音儿听得这话,随即上前,将漆匣接了。
又寒暄了一番,苏美人起身告辞。
我放下绣绷,起身送她。
才出亭子不远,苏美人忽而道:“妾听闻,太上皇要回来了,也不知确否?”
脚步定了一下。
“贫道不曾听闻。”我随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