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昭昭有点恋军情结,本科毕业报考了江城军区医院,差点分数,被调剂到延城。
那时父亲重病缺钱,她急需一份工作,就来了,在延城一待就是两三年。
直到去年冬天送走父亲,老家再没有牵挂,和医院续签了十年合同。
江月疏知道,她没打算离开了。
从小没有母亲,在最好的年纪失去父亲,江城是她的伤心地,回去也只能徒添悲伤。
所以江月疏没有劝过。
“你知道最多的时候,这儿一天送走过多少人吗?”余昭昭用筷子戳着碗里的饭,不答反问。
江月疏想起本科时在医院见习的经验,迟疑地举起手指:“三,四个?”
余昭昭摇了摇头,苦笑着垂下眼睫:“七个。”
“整整一个小队,被毒贩一炮炸了,回来七个都没救活,还有一个尸骨无存。”
“当然了,这么多年就那一次,后来报了仇,给他们一锅端了。”
说到这,余昭昭抬眼笑,带着点骄傲:“谢逢则干的。”
江月疏眼眸颤了颤,抿唇没说话。
“以前嘛我觉得,这都什么年代了,我们中国多厉害啊,谁敢跟我们打仗。来了这儿我才知道,所谓的现世安稳,是因为我们看不见那些动荡,其实和平年代,依旧有人在牺牲。”余昭昭笑着吸了口气,眼眶微红。
“我是单亲家庭的孩子,我知道我爸多不容易,我也得装得很快乐,才能让他不那么有负担。”
她吸了吸鼻子,笑得比哭还难看:“所以下半辈子我不想再受伤了,也希望我未来的孩子能有完整的家庭,真正快乐地长大,不用像我一样。”
江月疏哽了哽喉:“那你……”
余昭昭读懂她眼神,勾着唇继续说:“我留在这儿,只是想为他们做点什么,反正我的人生在哪儿都一样了,那就让它有用一些,是不是?”
两人虽然是闺蜜,但很少触及这种沉重的话题,就像余昭昭父亲去世那段时间,江月疏过来陪她,她也总是嘻嘻哈哈的,假装不难过。
余昭昭是个要面子的人,从小就是,所以连她父亲都不知道,她其实很想有妈妈。
建军节的氛围并没有影响医院正常工作,对他们一线医护来说,依旧是分秒必争。
江月疏连上三天班,终于能休息了,回宿舍五百米路都不想走,直接在值班室睡到天黑。
她是被外面的救护车声吵醒的,几乎条件反射地蹦起来,忘记自己已经下班,冲到办公室套上了白大褂。
几名医护跑着将担架床推向抢救室,大厅地面沿路都是血。
江月疏往担架上一看,是个穿着迷彩服的军人,眉心一拧:“快推进去!”
一道身影紧接着要往里冲,被她拦住:“麻烦在外面等。”
对方呼吸很重,很急,身上带着汗水和泥土的气息。